七日書:我的家庭故事 · 第二天

7日書之第二日唯一的全家福

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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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切願她在那樣一個地方永遠安息,再沒有顛沛流離 ,沒有不平之事,沒有放不下的人,沒有一生的遺憾。


我的辦公桌上有一張母親的照片,那是北京秋天的一個公園內,滿樹的豆科黃花,開得生氣勃勃,燦爛明艷。母親在那裡留了一張影,歪著頭笑盈盈的,神態特別安詳,她的胸前系著明黃色的棉布長圍巾,特別合這花園裡的黃花,她一手握著花枝, 一手向前揮舞著 ,彷彿在和照片前的我打招呼。

當我工作之余,我的眼睛會時時看向她,於是在剎那間置身在那個秋光明媚的花園裡和母親在一起,我切願她在那樣一個地方永遠安息,再沒有顛沛流離 ,沒有不平之事,沒有放不下的人,沒有一生的遺憾。

我想起她小時候的樣子,在那張年代久遠的黑白照片里。他們一家7口,父母和5個孩子,從老大站到老四站在前排,老五小小地抱在母親的懷裡,媽媽說那時最小的姨媽還沒生。不知為什麼照片上的人都特別嚴肅 都沒有人笑,大家都抿著嘴。最高的是祖父,他穿著中山裝 衣服的口袋里別著鋼筆。據說這種上衣口袋里別著鋼筆在初解放時已經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了。祖父北京大學英文系畢業 做過四川省的督學。照片那會在一所培養教師的學校里做校長。他身材瘦削,眼窩很深,但黑色的眼睛特別亮 特別有神。那是他唯一留世的一張照片,母親珍藏著。以後翻拍了給每個兄弟姐妹的家庭。

母親說祖父虎文先生特別有學問,善音律 詩文也特別好,不過他什麼都沒留下來。他死於1959年的大年初一,那幾年整個中國都沒有足夠的食物,祖父差不多是餓死的。他埋在他勞改的深山裡,起初還有一座墳,但到最後那墳,家人去找,怎麼也找不到了。

我常想祖父是怎樣的一個人,只是我媽特別有修養,我2個舅舅也是的,他們的性格中有一種溫和,一種坦蕩 一種誠實 有一種隱忍,一種體諒,一種詩意,是別人學不來的,那是民國遺留下來的東西,或者說是外公身上的品質留在了他兒女的身上,他的兒女們,孫子們接替他存在這個世界上。

我也沒見過我的爺爺奶奶,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我父親說他和叔叔2個人是孤兒,他們從來沒講過他們家庭的故事,而我們這一代人 好像也從來沒問過他們。就這樣家族里故事沒有傳承下來。

我母親過世前,寫了一本傳記性的小說,(就是那本《1957的青春》)很多她不可能 也來不及告訴我的事情都在裡面了。她過世後, 我慢慢地讀著那本書,那是她對我最好的陪伴 。她們在世時 我們並不懂她們,不懂她們對政治的畏懼,不懂她們內心的苦澀,也不懂她們對愛的執著。

人活著並不容易,但我們的上一代 ,上上一代就更不容易了。從祖父開始的那個大時代 ,國仇家恨,國民顛沛流離,政權的易手,權力下的冤魂孤鬼,幾十年一過, 都做雲煙了散了。那些曾經迫害人的人也死了,在死亡面前 ,誰是贏家呢?那些有無數理想和主義的人, 他們帶給社會的到底是幸福還是災難?他們強調沒他們不可以,其實當他們死後,你發現沒他們,其實非常可以。說到底人在權力面前有貪婪和執著,有的擅長將野心和貪婪以大眾的名義合理化了,有的則被權力追討。

嘆息於我所聞,這個春天,我執著想去看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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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希1989的德希 ,喜歡活在真實,活在美中, 希望自己活得真實 、寫作真實 、有真實的生活 、真實的情感 、真實的信仰,能為這個世界帶去一抹別樣 一抹溫暖。 德希是神的孩子,穿戴著神所賜的盔甲。那就是 以公義為護心鏡、 神的恩典為頭盔、 神的道為寶劍,信為盾牌️ 平安的福音為靴,在這個世界戰爭。為神家護衛和平, 尋找迷途的神兒女把他們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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