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青春期女巫和她的广阔天地
“女巫”般的女性在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她们也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未知和棘手的事物、难以融入吗?我想,《我的阿勒泰》能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年轻的李娟像一只敏锐的、诚实的小兽,记叙着她酸涩又美丽的生活和她看到的广阔世界,并为阿勒泰雕刻了专属的皮肤。
李娟用自己的笔描摹出一个美丽又危险、神秘又热情的北疆,世界在这里冲撞和浓缩,撞出狂风暴雨、撞出赭红戈壁、撞出跨越语言和文化的热情,手抓饭里洋葱和羔羊肉的香气、葡萄干和塔尔靡的甜,浓得人隔着书页也分泌出口水;这里的历史又快速、又激烈,一个一个地方被人用汗水和期待快速地建设起来、又随着建设被快速地忘记和遗弃,就像丝绸之路上那些曾经辉赫又被风沙隐没的城市。因为这份冲撞和浓缩、因为这样的激烈和快速,平淡的日常也跌宕了,微妙的感情也色彩浓烈了,某一次弹唱会上的短暂相逢也可以和无数美妙的感情符号相连,留给我们去想、去揣摩、去回味——却再也不会有续集和结尾了,因为北疆是那么大、那么辽阔,就连这里的时间、空间流动得那么急剧,不会再有多一点地方留给那些瞬间。
就是这样激烈的世界,让作家李娟得以伸展身躯。作为外来者、漂泊者又是社区重要部分的小裁缝,阿勒泰有她的天地又不属于她,就像她也不属于阿勒泰、离不开阿勒泰一样。地理的边疆、文化的边缘,却给她提供了观察和思考最普世命题的滋沃土壤。
这种洞察在《木耳》一篇里,体现得最为透彻。虽然《我的阿勒泰》整本书都离不开写“我”、妈妈和外婆三个女人如何和世界打交道、如何在残酷又慷慨的自然面前立足,但《木耳》是少数直接地描写人与自然、外来者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的。
这个魔幻的故事有个颇为魔幻的开始。阿勒泰的群山里出现了木耳。她形容:“我看到枝梢上凝结着指头大的一小团褐色的、嫩嫩软软的小东西。像是一种活的、能蠕动的小动物,像个混混沌沌、懵懂未开的小妖怪。那就是木耳。”可是,没有人知道木耳从哪来。像是一个预兆,由于灾害等各种原因来到北疆的内地农民也跟着木耳到来,源源不断地涌入深山,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哈萨克牧人的方式开发着阿勒泰,木耳带来移民、财富、瘟疫、暴力和日渐扩大的垃圾场——就在我们以为一种新生活方式会占据阿勒泰的时候,木耳又消失了,没有人知道木耳为什么来、为什么走,就像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决定我们和自然、和彼此相处的方式。
当我合起书,想象着年轻的李娟在漂泊无定的生活中如何写下这些文字、如何截取她的生活,写下这本书的她在我的脑海里突然成为了一个“见习女巫”。年轻的女巫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她在小镇之间行走、观察,和所有人短暂相会,作为自己精神成长的养料。
属于我们的女巫的青春期尴尬不是笨拙地放错魔药,她的尴尬是没有落脚之处,她坐在柜台后面、大雨里面观察着世界、用不熟练的蹩脚方法和世界相处、拿出糖来狡黠地和小孩交易。李娟的文字传达出一种身处荒诞世界的乐观、一种属于年轻女巫的敏锐智慧——她好像已经明白世界永远是未知的、棘手的,同时也是美丽的、值得享受的。
而她对于周遭事物的敏锐,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读者。我们不仅仅会被李娟笔下描绘的文字所折服,还会自发地开始观察自己周围的人和物,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停留在各种细碎的触感上,像李娟那样,尝试着展开想象力,用柔软的心灵记录下我们的生活。
作者:马卡拉、米米、小狮
编辑:阿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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