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沒有保質期 - 6
完結了廣告拍攝後回到宿舍已經晚上9點多,在等外賣的期間洗澡的洗澡,有幾個乾脆好累要回房睡一下,難得機會田柾國馬上揪住要從沙發起身的閔玧其問上次自己交的bridge怎麼樣。這哥真的跟貓一樣,要抓住才能聊一下。
「泰亨也交了一段,我還在聽,再等一下吧。」再次起身的時候卻又被扯住了,他順著自己的褲子看到一雙祈求,嗯又是祈求的大眼睛,這小子能不能別每次都扯褲子。
「說吧,怎麼了?」或許是提到那個名字,下午金泰亨在另一邊望著自己和金碩珍玩鬧露出那個「喜歡可愛」的笑容湧現在田柾國腦海,「哥,你覺得嗯⋯⋯現在的我可愛嗎?」「欸?」
以為田柾國有什麼重要事很留心聽的閔玧其被這個問題打得措手不及,可他看到對面人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可愛啊!」回答的是拿著本《論攝影》走過來坐下的金南俊,「但也很成熟。」
聯想到了最近一些畫面閔玧其調侃道:「因為泰亨?」「總覺得V哥好像還把我當成5歲。」越說田柾國越鬱悶,「你呢,這幾年長大很多,想法、處事態度都成熟很多。可是偶然或者在相熟的人面前還是會有小孩子的一面,例如我們幾個,特別和珍哥、智旻玩鬧的時候,你在泰亨面前反而比較收斂,所以號錫才會說你像哥哥。」
同樣金南俊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說起來只要在泰亨面前就能很明顯看到柾國成長的痕跡,或者就是這樣泰亨不是把你當小孩子。」邊說還邊像個在考究的學者大拇指撫了撫下巴,「那是什麼?」吊著田柾國的好奇心七上八下。
「在泰亨眼裏你那些孩子氣都是可愛,鏡頭是他的眼睛、他的美學觀點,相片是他捕獲了你的可愛。攝影可以抓取在原先生活隱而不顯的存在。」說完金南俊還揚了揚手中的書,表示自己的根據。
這番深奧的話聽得田柾國有點懵,還在消化時閔玧其就扔過來一句話:「唉那傢夥在留念啊。」難怪說什麼可愛的保質期。
打開「成長」話匣子金南俊有感而發:「泰亨也是,那幾年太多事他被趕著長大好多,一下變得很拘束沈默,像隻縮在殼裏的小蝸牛一樣⋯⋯」
金南俊說的話田柾國一點也不陌生。他還記得那天是連續陰雨的放晴天,原本以為可以從最聰明的哥哥口中得到建議,可聽完出來他深深看了一眼還在門外等著的金泰亨,那陣子無論他做什麼都不生氣只是包容地笑著,他甚至有些討厭那個笑容。
「柾國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你們成長步速不一樣了?泰亨他在經歷了很多人生中重大的變故,被迫成長了許多,」所以才會像大人那樣沈靜,也不一起胡鬧了嗎?
「你也在慢慢成長,但即使同時種下的樹苗,只是生長環境不同了生長速度也會不一樣,更何況泰亨還比你大兩歲呀,他現在關注的可能和以前的不太一樣了。
他回了一個微笑說了句對不起泰亨哥,再也不會了,再普通不過的哥哥弟弟之間的對話。
「他關心你的方式、你們相處的模式也會不一樣,我很抱歉你只能逐漸習慣,日後你長到同樣高度的時候你就會理解的吧。」
不得不說,金南俊真的是最佳的「泰泰語」代言人。的確,他除了習慣他們這個假裝很熟的相處模式,沒有別的選擇。
照片、衣服、香水,得到哥哥們的答案後田柾國腦子裏出現很多想法,他搞不懂為什麼偏偏在他走遠了之後又來擾亂他的心,可是他已經不敢追逐這些假希望想太多了。
金泰亨其實還挺感謝玧其哥跟自己說那番話,很痛但很慶幸,田柾國的可愛哪有什麼保質期呢?只不過是有權限罷了。是他錯過了很多又貪心地把懷念說出口,所以就這麼靜靜看著他也很滿足了。
冰箱前田柾國喝著牛奶,看樣子金碩珍不知道說什麼又在逗他,他小小嘟著嘴回了一句,兩邊嘴角還有點點牛奶漬,好像隻小奶貓被逗得喵喵叫。一會他又眨巴眨巴靈動的眼睛咧嘴笑開來,爽朗的笑聲傳到這邊來金泰亨什麼煩惱都沒了。
「泰亨啊!你的可樂好像快過期了啊!」「欸?!」
「你說你一下喝這麼多可樂幹嘛?還都是冰的,我服了你。」
「快過期了嘛。」
「吃了胃藥躺一下吧。」
吞了金碩珍遞過來的藥丸,胃痛得直不起身的金泰亨「嘶哈嘶哈」地慢慢走回了房,然後捂著肚子像隻小蝦米一樣倒在床鋪上,放松下來昏睡過去。
他不去想他們還有多少機會住在一起,現在能繼續看到田柾國可愛的樣子,可之後他們會各自有自己的房子,甚至於有自己的家庭,田柾國這樣的一面就只留給他的愛人,到時他只能沾沾粉絲的光,得以在鏡頭面前窺見冰山一角的可愛。
自從田柾國變回24歲後,金泰亨近乎自虐地想像這些畫面:田柾國會牽起她的手,會抱她入懷,會只對她一個人笑得可愛,會逗她,會哄她,會做很多不會對他做的事。一幕幕叫人窒息的畫面像無數面鋒利的刀片刺穿了他,鑽進皮層再深入血肉裏,連呼吸都是痛的,所以這些晚上大多數金泰亨都是難眠的。
被胃痛折磨得累了又吃了藥後他才難得睡得這麼香,可田柾國牽著另一個人的手毅然離開的背影像卡帶似的殘忍重複出現在夢裏,「你不要走,別留下我⋯⋯」他不斷追,追得累了手腳沒力了也不願停下來,終於有一次他抓住了他的小國,他抱住這個失而復得的人,用力地感受到這個懷抱的溫暖和真實,才放心哭了出來。
夢醒了很久後金泰亨依然想念著那個懷抱,即使不是真的。
這陣子錄音室、練習室、待機室空下來的時候難得田柾國也沒在睡覺,卻總是眉頭緊鎖發著呆,問他有什麼煩心事也只是無辜說著沒事啊。幾個哥尤其金泰亨都很擔心,可金泰亨總是以「柾國和你最好嘛」推著朴智旻上前關心。即使他不肯說,有人陪著他玩也是好的。
半夜睡不著的金泰亨寫著歌渴了想喝水,瞥見烏漆媽黑的客廳桌前隱隱綽綽坐著個人影,嚇了一跳的金泰亨拍拍胸口,亮起手機走過去看是誰,剛走近一點濃鬱的酒味就飄到他鼻子裡,果然燈光照射看到了一支紅酒和酒杯。
就在他以為是閔玧其的時候,就照到旁邊一個灰白色的腦袋,田柾國?驚訝得金泰亨馬上蹲下來查看,只見田柾國坐在地上,雙手墊在桌上趴著,眼睛閉著不知道是醉了還是睡了。
金泰亨有些著急,怕他著涼還有明早起來脖子會落枕,可他總不能去叫醒朴智旻吧。無奈他只好輕輕拍著田柾國臉蛋:「柾國,不要在這裏睡,回房間再睡。」就像那兩個星期他輕輕拍著小柾國哄他睡覺的語氣。
那兩個星期裏金泰亨的每一面田柾國都記得很清楚,溫柔的笑容、悲傷的淚水,仿彿在考驗他那天經過再一次聽到了金泰亨的夢話,他很想硬起心腸假裝聽不到就這麼走開,可雙腳不聽大腦的指示走了進去。
在以前不論多好他都不是金泰亨傾訴的首選,連他經常哭都是聽哥哥說了才知道,更別說現在,他只能猜測金泰亨可能夢到了以前的傷心事才這麼悲痛的哀求。
那隻孤單的手像在找尋著誰,他不由自主上前伸手抱住這個瑟瑟發抖的人,如同抱起在大雨裏無家可歸的狗狗。他做不到,這個人蒼白的臉色,苦苦挽留的低語砸破了他連日來自欺欺人的面具,他做不到不在意,那時眼淚裏不甘和不捨原來沒有流掉,反而流回了心底,只要金泰亨幾句話幾滴淚就能把它們連根拔起,甚至因為深不見底拔出時到處都千瘡百孔,被殘酷地挖開一遍又一遍,鮮血淋漓地還是會心疼這個人。
他做不到可他不知道怎麼辦,而閔玧其什麼也不說給了他一支酒。
「柾國快醒醒,柾國!」
「不要管我…」
金泰亨一把架住拂開自己的手,很有耐心地哄著人站起來,「不要我不要!」可沒拽住喝醉的人又趴了回去,金泰亨唯有再蹲下身,約莫聽見田柾國的咕咕噥噥,就乾脆盤腿坐在他旁邊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背脊。
「為什麼喝這麼多?心情不好?」
「⋯⋯不理我」
「誰不理你了?」
「泰亨哥不理我,他從那時起就不理我,不和我一起睡了,不和我說小秘密了,不和我共享歌單了,不對我笑了!」
「哪有,我、他有對你笑啊!」前幾個的確是事實,可最後一個金泰亨冤枉啊。
「不是那樣笑,不是我看不懂的笑容。為什麼為什麼不理我?」
「⋯⋯他只是那時候太多事不知道怎麼處理,」田柾國悶悶的聲音讓金泰亨有些心酸「他很難過可是他不想你也一起難過,因為他知道這個小孩心軟又感性,可能會哭得比他更厲害。」
「那就一起哭嘛,哭完我會安慰他的。」
「那我代他跟你道歉好不好?對不起,柾國,真的對不起。」
「我們明明、明明是最要好的他卻不要我…」
他越說越卑微的語氣徹底軟化了金泰亨龜裂的偽裝「小國對不起,我⋯⋯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會不要你?」反正日後他只能目送這個人逐漸遠去的身影,他索性說出埋藏在心底裏的秘密,反正沒人知道也沒人記得,「小國我喜歡你,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又將代表自己心意的吻親在田柾國的唇角。
他提醒自己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下一秒醉酒的人卻驀地抓住他撐在桌邊的手,剛剛還閉著的雙眼睜了開來,眼裏的清亮讓金泰亨心慌,他強裝鎮定地說:「你醒啦,醒了就回房睡。」不等回答他起身就要走。
沒走幾步卻被人從背後抱住了,連同他的手臂也被箍得很緊,「哥我聽到了。」本來還自我安慰的他感覺自己最虛偽最見不得人的一面被赤裸裸扒開曝曬在陽光下,他難堪地掙紮想要逃回房間,他不想面對這個人厭惡的表情。
怎麼都不放手的田柾國還在平復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我——」,在安靜的深夜裏格外清脆的門把轉動聲打斷了他,驚到了懷裏的人,於是趁著金泰亨定住時他一手圈著人一手打開了房門。
只剩下桌上一瓶紅酒、一隻空酒杯和地上一片暗紅的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