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五

在我體內深處，有一道癒合不了的傷痕。

它帶有一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感受，在看不見的地方不斷滲流著血。

我無法向任何人訴說這道傷痕，彷彿它是不應該存在的，彷彿當它開始存在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成了鬼魅。於是我只能帶著它，始終帶著它，直到我遺忘了的時候都還帶著它。

只有每當月亮又經過一次圓缺，身體會流血的那段時間，在流最多血的那一天，我會感到無法言喻的釋放。只有那天，傷痕可以在身體裡起死回生，理直氣壯的宣告自己的存在。

今天我終於意識到，也許它至今還徘徊在我體內，是因為，有一段極其短暫的幸福記憶，與它的存在緊密相連。傷痕依然銘記著，深切的，無怨無悔的，戀戀不捨的，銘記著。

我也知道，有好些人著迷於我因為長年失血而導致的迷濛和陰鬱，著迷於那道傷痕所隱含的秘密，他們或許渴望著能被如此銘記。他們想知道，是不是能夠在我體內留下另一道癒合不了的傷口。

可惜的是，我已經明白了，活成這般模樣是多麼悲哀。

所以，我告訴自己，也告訴那道傷痕，今晚是我們最後一次享受彼此的陪伴了。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