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繪梨(二):回憶虛無,為什麼欺騙自己是必要的?

文影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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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望見了年輕的人們,我們又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陳舊泛黃的顏色作為底色,美好的事物悉數盡歸。我們所失去的,終將以另一種形式回到我們身邊。
用電影來欺騙自我

關於回憶的自我欺騙:

我對於回憶的執著,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兩年前,我從朋友那借來「浮世畫家」。那時十月,風依舊潮熱,陽光炙烈,但待在室內卻總能感到一種寧靜。細細品味他的書後,我愛上了石黑一雄,關於他的反思,關於回憶的弔詭,關於記憶的糢糊,關於自我的欺騙。

回憶與不可逆的傷痕,是石黑一雄一貫的題材,也是他的拿手好戲。他試圖告訴我們,記憶並不可靠,我們只是在欺騙自己,並且總能將記憶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建構。

在「浮世畫家」中,記憶的構築並不是粗暴地輸入一段生硬的記憶來完成的,它往往需要依靠那些細微、曖昧、歧義、難以發現的細節來慢慢滲透,一點一點改變,最終使記憶呈現出另一個樣貌。

主角從自己記憶中與人互動的言語和反應中精心挑選,將他們的反應解讀成自己所期望的,從他們的行為中盼望著對自己的敬重。那些不堪而隱祕的情感和認知被巧妙地模糊了輪廓,某種準確而無可置疑的事實漸漸虛化,變得搖擺不定,影影綽綽

「再見繪梨」中,主角通過電影影像來構建記憶,這種自我欺騙有意思的地方在於,我們可以發現,奠基一個人成長的是記憶,而記憶總是能夠為我們所扭曲、創造,記憶的趨利避害,是為了掩藏更深刻、關乎本質的悲痛。

換句話說,記憶之所以需要建構,是為了擺脫某種困境

「浮世畫家」主角建構回憶,是為了緩解身份地位逆轉的尷尬困境;「再見繪梨」優太之所以建構回憶,是為了逃離失敗的印象與面對死亡的困境。

但需要注意,二者還是有區別的。石黑一雄筆下的人物通常是將自我的卑劣隱藏起,用記憶掩蓋自己的自私和頑固,而「再見繪梨」是將他人的惡劣隱藏起,只留下理想的一面。這裡的區別十分重要,因為這將牽涉到下一章節關於逃避的解析和定義。

石黑一雄作品中的記憶是有罪的逃避,是不斷反思和後悔的;但「再見繪梨」中的記憶不是逃避,正如同第一章所談,是作為一種手段。

回到話題,同時我還認為,漫畫中關於理想化的印象與活著是緊密聯繫的。我們通過影像將人們美好的一面記錄下,通過影像將人們生的模樣保存下。這樣的推論可以在漫畫的最後得出:優太問繪梨,看見人們都比自己先死去,不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嗎?她回答:「我想之前的繪梨一定很絕望,但沒關係。因為我還有這部電影。每次觀看都能見到你,不管忘記你多少次,都能一遍遍地回想起,這樣不是很美好嗎?」


「回想起你」與「見證死亡」巧妙地被聯繫在一起,因為有著理想印象的人們能一遍遍地回想起,因為死去的人們能一次次地再見到,所以「理想化的你」和「活著的你」不會死去。

可以這樣說:在構築的記憶裡,你是活著的且倒映著我的所有理想,二者為一體。你不會死去,因為你被保存了下來。


有朝一日,我們的生活被往事翻動,回憶湧上,似河緩流,從遙遠的過去,逆著向上,漸漸地朝我們而來,於是在這些精心架構的回憶中,我們又望見了年輕的人們,我們又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陳舊泛黃的顏色作為底色,美好的事物悉數盡歸。我們所失去的,終將以另一種形式回到我們身邊。


這篇可能還是有些難懂(個人水平有限,每句話拖太長了!)

其實我想說的就兩點:

1建構記憶是為了擺脫痛苦本質的困境

2理想與活著在漫畫中是二位一體的,而在架構的回憶中,二者可以是永存的。

我想下一章就能夠明白我所說的是什麼意思,關於構造記憶與逃避的關係,關於面對死亡與接受死亡的差別......下一章我會再總結梳理一遍的。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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