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档案馆】第47期：面对中国人权问题，体育组织的“站”与“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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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西西弗斯推大石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今天我们来关注国际体育组织在彭帅事件中的立场和应对。
一、彭帅事件中，态度相去甚远的体育组织
今年 11 月 2 日，中国著名网球运动员彭帅在微博公开指责前副总理张高丽强迫其发生性关系，一时引起海内外的巨大讨论。和应对其他“负面新闻”的手法一致，中国官方迅速删除对相关问题的讨论，彭帅也与外界失联。
这迅速引起了国际社会尤其是国际体育界的关注。 话题标签“彭帅在哪里”（#WhereisPengshuai#）迅速成为席卷Twitter的一场寻找运动。而彭帅所在的世界女子职业网球协会WTA，在事件一开始便发布声明，要求保证彭帅的人身安全和自由、公正独立调查彭帅的指控。
面对国际舆论的压力，中国官方开始释放出一些和彭帅相关的信息。其中包括一封声称是彭帅发给WTA主席的邮件，彭帅和友人聚餐的视频，彭帅参加网球公开活动的视频等。由于这些信息都是由中国官方媒体而非彭帅本人发布，反而引起了国际上更大的质疑。世界女子职业网球协会[WTA强硬回应中国官方的宣传，近日更是宣布暂停中国和香港的所有赛事，放弃了中国巡回赛可能带来的丰厚利润。
与WTA的强硬立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职业网球联合会ATP和国际奥委会IOC为代表的体育组织的尴尬立场。ATP在WTA宣布暂停在华比赛后仍然拒绝采取任何实质性的措施，而国际奥委会更是在 11 月 21 日发布了一张其主席巴赫与彭帅视频通话的截图。这在没有更多披露对话内容或视频的情况下，实际上背书了中国官方的立场。12 月 3 日，国际奥委会再一次发表声明，声称又与彭帅进行了视频通话，但这次和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文字或视频记录。
WTA与以国际奥委会为代表的国际体育组织对于中国人权问题截然不同的态度背后，是在中国体育市场崛起后，体育组织在面对中国政府那些饱受争议议题时的不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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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政治中立”“体育与政治无关”：冠冕堂皇背后的虚伪
体育组织对于中国人权问题百般回避的态度，对于关注中国问题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2008 年北京奥运会时，国际奥委会以 “政治中立” 为理由反对抵制奥运会的提议，也拒绝评论中国人权状况。2019 年的香港反送中运动中，NBA火箭队总经理莫雷转发支持这一运动的Twitter，引起中国官方和民间的民族主义狂潮。在这之后，NBA虽然发表声明支持莫雷的言论自由，但在比赛中发现球迷有举起印有支持反送中运动口号的衣服时，却紧急调转镜头。在NBA球星坎特近日再次发声批评中共对香港、新疆和西藏的政策时 时，NBA官方也并未表示任何支持。这与NBA在美国国内的种族平权运动Black Lives Matter (黑人的命也是命) 中的积极表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我们来听一下NBA运动员坎特的呼吁和他对这些组织行为的评价。
在这些体育组织拒绝批评中国人权侵犯问题时，时常使用的理由是：“政治中立”、“体育与政治无关”。2020年10月，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在官网发表文章详细阐述了这一观点。他写道：“奥运会无法阻止战争和冲突，也无法反应世界上所有的政治和社会变化。” 他还引用自己做运动员时西方因为苏联入侵阿富汗抵制 1980 年莫斯科奥运会的经历作为证明，说：“我强烈反对抵制，因为抵制惩罚无关的运动员，并几乎没有任何政治影响——苏联依然占领了阿富汗将近 9 年。”
那么，这套叙述是否与奥运会和国际奥委会的历史相符合呢？
《奥运会的政治史》一书的作者、美国太平洋大学教授 Jules Boykoff 认为，所谓“政治中立”的原则在国际奥委会的历史中一直在被有选择地使用。
1936 年柏林奥运会，国际奥委会在明知希特勒将用奥运会作为宣传纳粹意识形态、并在运动员选拔上只招募雅利安人时，并未要求纳粹德国将政治远离体育。在将近 20 年的时间里，国际奥委会面对实施种族隔离的南非派出的全白人代表队时，也没有要求体育要中立于政治。1968 年奥运会，当获得男子200 米金牌和铜牌的美国黑人运动员史密斯和卡洛斯在领奖台上高举戴上黑色手套的手、抗议种族歧视时，国际奥委会却在第一时间将两位运动员逐出奥运村，获得银牌并对此表示支持的澳大利亚白人运动员诺曼在此之后也失去了入选澳大利亚奥运代表队的机会。
国际奥委会对这些运动员因为发表政治观点而受到的体育职业生涯的打压置若罔闻，直到 1996 年和2012年才分别对两位黑人运动员和诺曼道歉。讽刺的是，如今，国际奥委会官方频道将 1968 年这场抗议的运动员称为“传奇”。
这里，我们来简单回顾一下这段运动员参与抵制种族歧视和奥运会的历史。
在国际奥委会等体育组织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是现实利益因素的考虑。在努力避免抵制北京冬奥会的背后，是北京冬奥会可以给国际奥委会带来的巨大利益。其中，单单赛事转播一项就可以带来 15 亿美元的收入。这是中国庞大体育市场的一个缩影。而由于莫雷Twitter引发的中国抵制NBA，几个月就使NBA损失了近4 亿美元。
三、“原则高于利益”：WTA的历史是一段为权利斗争史
同样，WTA因为彭帅事件对中国强势表态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利益损失。WTA在中国的商业价值超过1亿美元，这还没有算上正在逐步成长的未来市场。WTA主席西蒙在其声明中写道：“正如我们自己所做的一样，我们希望全世界的领袖持续发声，以使彭帅获得公正对待，无论这样做的经济损失有多少。” 在WTA坚定捍卫原则的背后，是这个组织与人权和女性权益斗争的紧密关联。
1970 年夏天，为了抗议比男性运动员低 8 倍的比赛奖金，女子网球运动员比利·简·金和卡萨尔斯罢赛，并和其他 7 位女网运动员一起组织了一场全女子的网球锦标赛。这成为女子网球运动员联合起来的开始。面对美国网球协会的禁赛威胁，她们没有退缩，反而在主办的女网赛事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1973 年，70 位女网运动员创立了WTA，从此拉开了女子网球运动的新篇章。
随着WTA举办比赛的商业价值和关注度越来越高，之前对WTA和女网运动员采取敌对态度的其他男子网球组织，也不得不转变态度。而WTA的创始人比利·简·金也作为运动员和权利捍卫者成为传奇。她在评价WTA对彭帅事件的态度时写道：“WTA站在了支持运动员的正确一方”。
而现任WTA主席西蒙声明中的一段话，也体现了这个组织坚持的独特价值：“如果权势人物可以随意压制女性的声音，掩盖性侵指控，那么‘为女性平等而奋斗’这一WTA成立的根基就会遭到极大的挫败。我不会，也不能允许让这些事情发生在WTA和它旗下的运动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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