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紅硃砂!----我讀「再讀《红玫瑰与白玫瑰》」

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幾乎是我在文學層面上關於機會成本的啟蒙了。

「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小時候總覺得張愛玲想寫的是得不到永遠在騷動的遺憾(或者犯賤?)，年歲稍長一點才明白，這篇小說想說的，其實是那個俗濫卻歷久不衰的命題。

你愛的，或者愛你的?
喜歡的，或者適合的?

而你在權衡之下選擇的道路，你是否會從一而終的大步向前，或是你會選擇一條看起來最輕鬆的路，卻頻頻左顧右盼，永遠在期待從軌道上逸脫而出的可能?

@xu1xin 的「再讀《红玫瑰与白玫瑰》」卻在開篇就一針見血的告訴我們，早在最一開始，佟振保其實就已經做好了選擇。

未知的渾沌，是來自於維度裡疊加了太巨量的選擇，可從微觀的角度上來看，選擇本來就只有一個。
永遠不存在假設。

佟振保最开始总以为自己是受了蛊惑一般，害怕这是“到处一触即发”的欲望，又因为王娇蕊有意无意的撩拨，多了几层戒备，但是被比为柳下惠的他，依然软化在王娇蕊甜丝丝的柔媚里。

这是欲望么？分明是情意。

张爱玲仿佛有意无意地告诉我们，打败欲望的矜持的唯有爱情。

可悲的是佟振保即使爱了，也不愿为了爱情破坏自己的名声。即使他明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觉得没有辩论的需要，一切都是极其明白清楚，他们彼此相爱，而且应当爱下去。”，但他不舍得那个他苦心经营的 “对”的世界，让一个女人毁于一旦。

在這篇讀書筆記所聚焦的視角裡，振保放棄了年少時候炙熱狂野的愛情，娶了社會標準中的適合(這適合甚至只是「適合當媽媽太太，適合當女主人」，與振保本人甚至都沒什麼關係)，可它卻在這條「對」的道路上，開始眠花宿柳。

他最终娶了乏味的太太，便开始宿娼，专挑能与玫瑰和娇蕊类似的，以为是报复，其实不过是念念不忘。而他的“对”的世界，仍然好好的，被人羡慕着，他也只是为了这种外人眼里的“对”而生存着罢了。

而成就和尊重，是否能夠填補振保心裡的空洞?
在看得見的地方，也許是能的吧。
畢竟真心本來就是看不見的。

(小說原文)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可萬幸的是，在讀書筆記的視角裡，教會振保愛情的嬌蕊，擁有了一個美好的結局。

张爱玲到底是给了她一个好结局，懂得爱、受过爱的伤害之后再往前走，人生就不至于像原来那般只有调情与爱欲了。“你很快乐”，这样一份美满足以让佟振保潸然泪下。

而這樣的表達令我在2022年初夏的某個午後和佟振保一起狠狠地哭了一把。
愛沒有錯，付出真心也從來沒有錯。
那些感性驅動的舉措，從來就不是理智世界裡不應存在的軟弱。
反倒是只有從心而出的力量，才能把最僵硬緊繃的理性，用最溫柔的方式給攻破。

[寫在最後]

這篇讀書筆記，為我在如此經典的文學作品裡，更增添了一層關於愛，關於道路的想像。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切切實實的走在自己打從心裡擇定的道路上，而不應該瞻前顧後，東張西望。
否則我們將會永遠困守於薛定諤那個也許有毒氣也許沒有的箱子裡，在生與死的絞纏態中上不達天下不著地。
這篇讀書筆記甚至是我在甫踏入matters這個大家庭的時候，留下來的重要動力。
我想要寫，我想要寫出和這位作者一樣又美又強的作品。
後來我也在這裡，得到了越來越多掌聲和肯定。

在作者文字的結尾裡，佟振保在安睡著王嬌蕊的床上睜開眼睛。
床前沒有白月光的照映，倒是有一彎紅色的月牙在窗齡之外甦醒。

而那一抹紅色月牙，也正閃耀在我的天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