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11 風吹來母親的聲音 展覽
它不是一個很快就可以看到成效、成果或展出的計畫。這會是一個很慢的計畫,慢到會以為好像看不到什麼用...。
記得這是去年秀蘋在電話中和我說的,我笑了,沒差,反正一直以來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被別人覺得「無用」的那些事。
這一年間,和秀蘋通過幾次電話,直至開展前一個月,她終於到南部駐村時,我們才在恆春見上了一面。她是個看到海洋便想往下跳的人,在海邊聊她以前的海島經驗,然後被她拖下水、莫名一身濕。說是聊計畫、聊正事,其實也才聊沒幾句正事,話題便不自覺長腳,聊到了尼泊爾、聊到了印度、聊到對於生活的想望,太多太多跟計畫無關的事情,我卻看見她眼神中的銳利,那是對於她想做的藝術計畫,不管是充滿歡樂的,抑或是像這次的計畫帶點些許沉重的,又或是對於生活,對於身邊這世界的感知,每一項,她不隨便,都是認真且深刻的。
晚餐後,我們走在恆春北門的舊城牆上,長長的城桓,抬頭看見上弦月的邊緣銳利卻明亮。
隔幾週開幕那天午後剛下了場雨,我一身濕地騎著B1從高雄到恆春,小小的展間卻有種什麼能量在浮動著般。見到從尼泊爾回台灣後就幾乎沒有再見到的念慈,我們好好擁抱一場,想到一開始也是念慈向她妹妹秀蘋介紹我的,想起來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當時自己只是在尼泊爾她的小小實習生,幫她寫一點點當地婦女的故事而已,沒想到她竟然向自家妹妹推薦我來幫忙負責文件展文字的部分。開幕茶會結束後,和念慈散著步,聊從尼泊爾回來後的這兩年間,她說這樣很像是在尼泊爾那時,晚上我們去「繞塔」(kora)一樣。想到還拖欠許久的關於尼泊爾的種種文字,雖然遲遲沒有下筆,但日子久了也反倒反芻出不太一樣的念頭。剛回來時,有人問我怎麼會選尼泊爾、怎麼會選那時候時,我總會說出一長串理由,但近來卻漸漸覺得,彷彿不是我選擇了那個時候,而是在那個時間點、那個狀態的自己,非去不可。也彷彿不是我選擇了尼泊爾,而是不遠也不近的,冥冥之中就是這個和印度有那麼一點點像、又和西藏有那麼一點點關聯的國度。
說多了,但也的確是尼泊爾回來之後,我才有可能好好地、冷靜地去看待和母親的關係。開幕那天,舞者怡湘的即興表演結束後,她說她覺得每個人都可以從這展覽中看見一些東西,因為和母親的關係,真的是好多好多人的議題。聽到這段時我偷偷哭了,和母親的議題就像見山是山、見山又不是山般的反反覆覆,你有時真的難以去區辨究竟那是痛苦,抑或是感動。
承認其實今年有一段時間,一度想過要放棄參與這個計劃。進入醫院的下一個階段,太多事情、太多壓力,覺得自己很糟糕的時候時,累到沒洗澡直接睡著的時候,我本來以為我真的要沒有辦法再繼續參與這計畫了。那天,依然是深夜,秀蘋打了長長的電話給我,我們很理性地再度確認計畫的進度及步調,我終於還是回來了,回到這與不同時代、不同地方的母親共織起來的難解的巢,繼續寫下隻字片語。繼續在每一次的錄音檔裡,爬梳她們的時代背景、家庭背景。繼續被震懾,被感動。
步調很慢很慢,這條路卻一直在進行。謝謝秀蘋。
我的子宫,我的大地母親 - 藝術計畫 My womb, My Mother Earth- Uterus painting art proj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