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思考事情前后:勿将罪怪在封城
罗新老师在最近一次长达一个小时的访谈,针对他生命中的“此刻”,聊了“瘟疫、历史、中国,社会顽疾、此时此刻,我们所有人”。这是一场充满人文气质的讨论,有深度,有思考,是批判神话,也是对“惯习”——有朋友经常说我太有“学术从业者的惯习”——的反思,不仅是对个人的尊重,在“此刻”,能有勇气说出这种尊重,实在不易,着实需要勇气,就好像在1793年的法国罗兰夫人说“自由、自由,多少罪名假汝之名”一样,而且也表现了历史学者的担当和责任。
我平时不用微信,也不用微博,公众号上的文章,看得不多,发言更少,连罗新说的“饭圈文化”也得查了才知道意思。但这篇访谈,确有让人发言的“冲动”,这事情本身也有让人发言的“冲动”。切勿将这个“冲动”看成是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的“不介入”心态表现,只是一时想要说得太多,压抑了遣词造句的“悠闲”。另外,这文章——文章一词在“此刻”显得太奢侈了,但是,即便在阿伦特所谓的“黑暗时代”,也决不能没了思考,没了“学术从业者的惯习”——既是针对罗新访谈所写,也不是,因为这是我所想与他所想所说的撞击的结果,并非特意为驳而驳。
罗新老师在谈话中说了很多问题,核心思想,就是包括一些地方“执法人员”胡作非为、无端封城在内的一系列做法,是对人性的和作为人的根本存在价值的破坏。“我们面对的是人类,不是数字。”罗新相信“人是最高贵的,哪怕死亡降到面前,我内心有很多东西是不应该去掉的,去掉了,我就再也不是人。”他的看法,决不可能说不对。在解除种族隔离前的南非,以及甘地时代的印度,面对暴力,手无寸铁的人,唯一的武器,就是对自己生命的掌控:要么不合作,彻底“荒废生命”,要么用身体组成人墙。生命,这个赤裸的存在物,反而会成为最有利的武器,甚至能阻挡刺刀枪炮,原因很简单,因为枪炮背后也是一个生命。所以,基于人道主义的反思,不仅有永恒的价值,而且永远很有力度。就像雨果说:“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有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正是这种人道主义的关怀,敢为人道主义担当的责任与使命,罗新的谈话——当然,主持人的一些分析也很有见识——显得非常有分量。的确,有人道关怀,这个“此刻”很可能会很长, 更残忍的不是看到人死去,而是看到人死去之后还得生活。
但是——这个但是相当的悲哀,我承认——在这个“此刻”,不同寻常的“此刻”,动用例外状态,进行封城,是绝对必要的——尽管谈不上正义——的举措。疫情如何传播,如何防治,完全不清楚,我们只知道,每天被感染的人不断上升,唯一的办法是出行限制,极端的是封城,不极端的是封小区,封锁村庄。这做法,实际上连办法都算不上,只是“穷于应付”而已,怎么应付,就是让人回到“自然状态”,回到孤立,尽可能减少接触,让生活不再是生活,让社会不再是社会。因为这是传染病,是一种连名字都没有的传染病,搞清楚病源,需要时间,摸清传播,需要时间,找到治愈的办法,更需要时间。在这个时候,只能隔离。
隔离算不上办法,更谈不上是有效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治不了疫情,但它有可能——而不是尽可能——减少被感染的人数,降低损失。从历史上说,隔离绝对是疫情全面爆发以后——注意,是在爆发后——唯一能采取的降低风险的——措施,这都谈不上是“有效”措施,对谁而言有效?【1720年,一艘商船将塞浦路斯的鼠疫带到了马赛港口,尽管已经采取封锁,但是那些不认为风险很大的商人还是大着胆卸货,也说服了市府取消封锁。疫情很快爆发,致死率超过90%,三分之一的马赛人丧名,最后只得立起了一堵超过两米高的“鼠疫墙”(Mur de la peste),把马赛和普罗旺斯与法国其他地区隔离】
在这次隔离中,包括其他地方的各类隔离措施中,出现了各种乱象,通过各种渠道传出的消息,尤其是武汉,让人掩面流泪。问题在哪?不在封城,而在如何封城。武汉在小年夜宣布封城——且不论选择这个时候封城的效果如何——之后,采取过什么措施?武汉在此后一周里,主要忙于征集物资,下达了物资要经红会调度的令人发指、但可能合乎规范的规定。那么,人呢?封城不是为了物资,是为了人。那么武汉的人呢?从公开的报道中,十天内,并未针对市内采取隔离措施,也没针对更细的问题——比如医院人力配给,医院功能的调整,交通运输的调整等——下达任何措施。武汉的封城,近乎一种“忘我的自我牺牲”的做法,封了一千万,好的坏的,健康的不健康的,年老的年幼的,轻度的严重的,一股脑儿,关在了一起,这十天,没有对城区进行排查,没有分类的管理,没有更为严格的人和人的隔离,区和区的隔离。它只封了出入口,成了孤岛,孤岛上的人呢?武汉市储备大米500万公斤,食用油4000吨,猪肉、牛肉超过1万吨以上,物资储备和市场供应是充足的”,好像年还是要过的,人靠吃猪肉牛肉就能活下去。既然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我们官员的所作所为,他们的认识手段,完全不符合紧急状态,他们的出场,还是四个里头两个反戴口罩,数字念错。
实际上,道理很简单,日常行政中,本来就是命令先行,资源浪费,一旦进入了紧急状态,也同样是命令先行,传达精神,但这次浪费的不止是行政资源,而是命。
所以,错不在封城,而在如何封。
错不在紧急状态,而在行政习惯。一个毫无效率(本来就不要想要效率)、毫无专业性(本来就不想要专业性)的制度,一旦进入了紧急状态,所造成的危害浪费可能也不小。这是一种平常行政恶/政治恶的延续和扩大,是从日常的朝令夕改所导致的日常浪费,变成无所适从,庸人治理的生命的浪费。
另外,行政乱象也是类似。就为垃圾分类,小区罗列的惩治措施已经完全没有界限,
“今后凡是违规 ,将在小区LED大屏幕上播放”——来自985高校教师小区
这类措施,发展到此次疫情中那些举措,距离并不远
其实想说的一点很简单,
原本他就身体孱弱,现在又得以运动员要求他,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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