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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L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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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頹廢

JeanL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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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香港的頹廢

第8章:東方蜘蛛

坐在直升機上的兩小時香港天空游。盡入眼簾的是頹垣敗瓦的碳灰黑色伸延至無盡天邊盡頭處,一塊綠色的樹葉也尋不著。白色如蟻般收拾屍骸的工作人員像白蟻般在彈坑廢壚把屍體放進黑色的塑料屍袋內。橙色服裝的消毒隊員揹著銀色閃亮的器皿與手持貌似探測地雷的長管型噴嘴在焦黑的泥土上噴射。四肢不全的手腳及殘骸則即時扔彈坑中火化掉。整個港島都被流彈摧殘得差不多滿目瘡痍。整個地勢要重新勘探,才能繪制出全新面貌的地圖。著名的獅子山和太平山因被過於猛烈的空襲而下挫了幾近一百米的高度。

這是內戰後的東方之珠。晚上坐在飛機艙內根本看不到任何璀璨的明珠,陸地像被漆黑的海洋吞沒到最深淵的地帶,白天從飛機上也只是看到烏黑如一灘火山爆發後冷卻掉的石碳岩焦土,了無生氣,像一隻垂死的黑寡婦毒蜘蛛伏在四面環海的黑沙上。

人口從巔峰期的七百多萬人銳減致二百萬左右。大批從北邊南下的拓荒者為這片曾是夢想家園的地方付出了血與骨。歷史科教材要重新編寫這頁非常無厘頭的戰役。這場內戰可能在整個中國歷史洪流里佔到大約兩行字的簡短篇幅,與任何一次改朝換代的革命來比,簡直微不足道。

原始生活對我來說還算是蠻好的。所謂原始,就像十七世紀歐洲黑死病後的狀況。沒有塞車也沒有人海瘋狂地舉著橫額,像瘋狗地叫喊著一些從文法上以至文學方面來看都說不通的口號。手機業開始復甦,小孩們又開始垂著頭盯著顯示屏過馬路。

遷到戰前原本是堆填區的將軍澳,用垃圾堆填出來的一大幅土地。當今用屍體堆填。再看不到民眾喊口號示威抗議反對在這幅本來就是用垃圾堆積而成的區域內興建垃圾焚化場的無稽。雖然臭氣依舊,但再聽不到任何對政府惡毒的狠批與不滿的聲音。

這個自由開放的港口,失去海外所有投資的興趣。本土生意人跪地膜拜撤資撤退的海外投資人,結果對方都是搖頭揮手說不用再見,離去前還補充了「起來吧,跪也沒有用的了。」的一句。

男女比例懸殊。女多男少是任何戰爭後的必然性。醜男宅男殘障男與渣男善男等等各色其式的男,都隨便可以坐擁三妻四妾。唯一的窮男和Gay男就比較不幸了。物質世界里長大的人,不論男女都只會向錢看。這就是我所提及的原始生活。患性病的機率反而驟降,這現狀不能套用在阿秋這名天生就該是賣春婦的身上。她搬到距我家百步可及的地方,仍然打開門做她的SOHO生意。她推開我的原因是她不想把性病傳染給我,但她繼續跟她的那些一夜情人交往。女人心海底針,所以不用理會女人腦袋是怎麼想。聽她說傳染給她的是一名真心愛上她的中年醫生。這位大醫師為了完全佔有她而想出這毒計。她原來打算回區議會的想法為此又告泡湯。


8.1 另類創新高事件簿

酒的銷量創新高。新聞出現眾女狂追某帥哥的報導。香港的女性早被評為世界首位沒品味的地方。物欲沖心,相由心生。展現出來的都是一副俗不可耐的低劣形象。仔細端詳阿秋和思思兩位美女,笑容滿面的白痴思思,天真爛漫,甜甜的笑容絕無僅有。風情萬種不用擦香奈兒香水也能散髮著香香公主那股體香的賣春婦阿秋,越看越有女人該有的味道,衣著簡約而懂得潮流紅火的Mix & match,絕對有品味和可參加環球小姐選美盛舉。

另一創新高的是自殺率,香港在這界別終於戰勝歷久不衰的日本國,以平均每天三個的跳樓、懸樑上吊和燒碳為標準,大勝日本平均每天的半個,以大比數兩個半領前。自殺者年齡則創新低,由平均十七歲降至九歲。自殺的動機全世界都不一樣,只有香港這地方可以為了父母不答應買一雙運動鞋而從十樓躍下。港人犯下全部的七宗罪,暴怒、lust、懶惰、貪食、貪婪、自負與傲慢。在內戰的前幾年里,暴露無遺。有人說是時候該遭天譴的了。我想我犯了懶惰與lust兩項該死的罪。死後打落十八層地獄,然後在十八層裡面再犯貪食油鍋的炸物與火烤物。剩下五項對不起,我沒法達標,所以不用被打進第十九層的無間地獄里當臥底。

聽了僧人老鼠的懺悔後,請他喝酒去了。

「兄弟,那天晚上我在你家等你的時候,思思突然捉著我的手,含情脈脈地對著我笑,她那雙毫無雜質的雙眼閃爍著像初一十五夜裡懸掛在夜空的特圓月光...。我受不了這些年的寂寞…。弟哥,你能原諒我嗎?」

我能原諒他嗎?對一個和尚與白痴發生的出軌行為,有如來佛祖做主。思思那方面更不用探討根由,根本永遠無法得知她當時的心理與生理狀態,喝醉就一切化為烏有。那個讓老鼠犯下色戒的晚上應該是我失去意識後,被穿著發光三點式泳裝的老闆娘為所欲為所負上該有的報應。阿秋的病也是對我這種頹廢物的懲罰。

8.2 文化沙漠

兼職在某小報社里,專門撰寫下三濫的情色連載小說。白天睡覺,夜裡像喪屍般出現各大小酒吧邀請當時略有名氣的各類型作家吃飯喝酒。豬朋狗友一大堆,有免費酒喝免費廣州菜吃,叫阿豬阿狗的都會聞風而至,裝出一副哥兒們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盡力應酬將會結帳的主人。我對此種無聊之極的玩意樂此不疲。而每次這類請朋友吃飯喝酒的門面功夫,老鼠必定在我邀請名單之內。沒有他,可能逃不出元朗這個在反攻時是首輪遭受最猛烈空襲與地面炮火蹂躪之區域。全憑他,思思與兒子李揚冬才能安然逃往深北灣區的臨時避難所。

作家需要生活圈里認識的阿豬阿狗作為小說里某些人物的寫照。不知為甚麼我寫的小說都是拿阿秋這位冷感的區議員作為書內的重要角色。我對她念念不忘。幸好在與她成為情人時雙方有了默契,我懶得理會她在外頭繼續出賣肉體。我只是提供每個月的基本房租及一些從黑市得來的酒。但她的要求竟然是書籍。她住處放滿了各類型的小說與她特別的所好:字典與哲學和政治的書籍。阿秋漫不經心的微笑與思思天真無邪純潔的笑容,都讓我想起老鼠與老大楊夏曾經對我說過的

「就算這島像亞特蘭蒂斯被炸到陸沈,我也要活下去。喃無阿喱陀佛!善哉!」

「那怕我雙手雙腿都被炸飛,我還會堅決勇敢地活下去,生兒育女。為妹妺繼續報仇!哼!」

「老大,你不是已經把殺妹仇人活埋了嗎?」

「老弟…這鳥島雖然在地圖上連像芝麻大小的黑點都找不著…唉,總之就要堅決地活過百歲,好死不如賴活著。」

「..........!」

頷首認同楊夏的不朽思想。他蛻變成小說里千年殭屍的不死身,無惡不作的販賣人口、販毒和主持一個有關如何能護膚瘦身養顏的女性電視欄目...禍害人間數百載的惡魔。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當老大走出電視台大門,與身旁數名胖妹正準備去宵夜之際,被電神和雷神的雙掌打入二十層地底,永不超生。三名站老大身旁胖妹捂嘴驚訝尖叫著老大竟然還會變魔術...。

全港廿個區的圖書館全數被炸毀被焚個一乾二淨。印報紙的紙廠印刷廠和出版社只剩下半家,加另一個半家合拼成勉強稱之為一家印刷廠。在原址上重新用木板鐵皮搭起來,遮蓋著唯一還能用的滾筒式印刷古董機。

戰前的印刷業在被電子環保無紙章的世代裡已經一厥不振,這場內戰加速它的滅亡。報社每天印一千份都有五百份回紙就明白這沙漠裡的人,根本不看文字,只會手游和看視頻,聽低俗的對罵鬥PK的嘈音比聽音樂的佔了九成九。

首要是恢復手機和無線上網,海底電纜第一時間就要回復互聯網。我任職的紅綠日報裡包括老總和總編合共才十個人。十個人營運一家天天出版的口報是真他媽的開玩笑。只有副刊部而沒有新聞部們,攝影部有一個攝影師。每天廿版縮到四版紙。

「老總,不如直接印單張算了。」這是一名胸大沒腦的電腦排版,在校外進修功讀了三個月有關出版排版和印刷的爆牙妹,在午飯仔仔一堂吃著外包送來九餸十湯。十個人,七女三男齊擁在合議室那張小圓桌前她流露的心聲。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的長相和她有爆牙,跟她說話時我只看著她竹荀般翹挺的雙峰。她也樂意被身為副刊編輯那淫濺目光所侵犯,還有意沒意的走到我案頭前俯身按在桌上裝著要咨詢什麼,其實是要把她鬆身襯衣內沒戴胸圍的鮮奶給她的副刊及小說編輯瀏覽一下。我每次都跟她說我結了婚育有一子,是個好丈夫。然後她就輕聲地說:「好的,我等你……一眼就看出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男人。」

老總吃著油麥菜,問總編:「現在人手過剩,她是誰在這裡是幹什麼的?什麼叫印單張,她是什麼意思呢?明天你不用上班了。我們是辦報的專業人士。搞什麼單張啊……」

總編:「我反對。她目前是唯一沒拿人工,只吃我們一頓飯的排版師傅。阿June,我倒想聽聽你說印單張的想法。」

爆牙June:「是李弟哥跟我下午茶時說的。弟哥的原意是多圖多視像,越少枯燥乏味的文字報導還能讓紅綠日報活下去。四版的紙反而拿來當宣傳和推廣用,大字標題和圖片。減價促銷或變成免費派的……」

我接著說:「連載的情色小說也可加入每天一幅的紅綠女郎。這市道根本沒人看新聞。市民目前需要逃避現實,像印度電影那樣,堂皇冠冕。讓貧窮的老百姓有個幻想和逃避的空間。這只是June和我為了報社的一些想法。謝謝June你的敢言。」

女攝影師,兩名百搭女記者,一名女專欄和社論作家。女副編和女總編看著我。然後瞄了一眼男老總和男副總編。

女總編:「四眼雞,你有什麼補充的,別只顧吃那盤咖哩牛腩好不好?」

叫四眼雞的男副編:「我聽得不大明白,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呢?好好的一頓飯……」

總編對男老總:「要炒的就炒四眼雞。我說的,這個廢物天天在做白日夢。連最起碼的校對也錯漏百出。人家李弟都兼任校對及負責差不多整個副刊的內容了。你看你,整盤咖哩牛腩都被你吃光了。」

老總半晌:「阿雞,那你待會吃完飯就收拾一下你的個人物品,三點前就給我滾。李弟,幫忙一下送雞哥出門,別忘了要回他的所有鑰匙。」

爆牙June笑了:「連保安也兼上了。弟哥。你是壞男人。」

一眾女流都笑了。明天就只有老總跟李弟兩個男人,被七名強悍的女生包圍著。是禍是福只有天曉得。辦公室性搔擾在副總編離職後,失去了唯一整天坐椅子上監視著每個角落,三十幾四十歲的阿雞哥之後,老總不是每天都回來的最高級別人馬。我要穿三條內褲兩條面褲加踢足球必備的護陰才敢跑進這家紅綠日報,裡面充斥著性飢渴眼神的空間來上班。在這片沙漠裡,在她們眼中我變成解恨解渴的礦泉水。


第9章:妖獸都市

我送了一本昆德拉叫緩慢的小說給坐輪椅上的楊夏,剩下一條腿的老大說年青時看了電影版的活著,小說版的緩慢就免了,還說可以的話,就換幾本閣樓雜誌或AV女郎寫真集會比較合胃口。說完就讓我幫他把半個貨櫃的私煙看看能否分銷到相熟的酒吧里,報酬是站他身後那兩位制服誘惑的女護士其中之一,任我挑選。佣金就五五分帳。活著跟緩慢竟然可以扯到一塊去,這位楊夏真的是個國際化的地球人。

蘇媚的功架有若京劇的武生。毒蛇鑽、冰火血連環、吞雲吐霧黑寡婦…。招招奪命,讓人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她那套三點式螢光泳衣作招來的活動霓虹光管招牌,在夜裡額外顯眼。那閃亮的三點惹人產生無盡的霞思雲想,在視覺里所產生的幻覺投射到大腦催生的慾望,讓人飢渴,要不斷的喝酒解渴。這酒吧沒有礦泉水、冰水和開水供應。蘇老闆請來兩名剛發育完成的少女在圓環狀的酒吧內以跳艷舞的形式為客人落單與添酒的服務。酒都是倒在女性的胸肌上的,再從事業線流進杯子內。這惡毒的招數引來全島的老男人。

銷雲蛀骨後的回報是艱鉅而苦澀的,媚姐得到該有的滿足後,擺出那副讓我感覺到可怕,嚴酷而漫不經心的笑容,就像阿秋那種甚麼都“無所謂”的微笑,像極了魔鬼的玩世不恭與樂觀,讓我打從心裡顫抖到唇齒,差點就在這四十一度的亞熱帶地域里冷得牙關咯咯作響。那批私煙她全數吸納掉,就像她吸納我時的樂觀與駕輕就熟。她一分錢也沒砍價,漫不經心地低吟了一句有關我要多點到她那兒睡的話語。

蘇媚淡漠的事後話語:「你那裡跟你整個身體都不合比例。你做過手術整個形嗎?」

我:「我有特異功能。明天下午一點到兩點這時段,批貨直接送到你這裡,別忘了哦。」

她點了點頭,繼續緊抓著人家的那裡愛不釋手的在親吻。掙扎開她的纏擾,站起身把退到地上的褲子拉上。

我:「我先撤了。趕著回報社看明天的版位。」

跪地上一臉無奈的女老闆,手掌擦掉唇上留下噁心的唾液,回首用怨恨的目光送走瘦削男人的背影。  

老大收下那疊滿是酒味煙味,還有幾張滲透著腥臊味的鈔票。我離去時,發覺有一名照顧他的護士垂著頭尾隨著我。問她這是想幹什麼?她凝視著我雙腳的地方說她收了楊先生一個月的費用。我再問她可真的有護士執照與經驗,她的頭垂得更低,好像在等待劊子手的大刀準確地在她頸椎的第八關節處利落地砍下她的頭顱。

手指輕輕從少女下巴處挑起她尖尖的臉蛋,對她說跟我來。她誤會成跟我上床的意思後,泛紅的臉羞澀地避開我的食指。我重申是請她跟我來我的住處,我妻子及兒子需要人照顧,不管她是不是一位合資格的護士。留意到她失望的表情後,解決方案是把視線從她雙眼處往下移至男人看女人該看的位置,好讓她得到該有的心理安慰。

沒有免費的早午晚餐與宵夜。少女白天處理好思思與揚冬的起居飲食,夜裡主動地提供詭異制服誘惑的宵夜給我。有點變態喜歡被人虐待是她的特長。這樣的一頓宵夜要花兩三小時。額外的津貼是她應份得到的。

她說她十五歲那年被父親與父親的弟弟分別沾污了,自始就對男人有無限的恨意。久而久之不曉得為何竟喜歡上肉體被虐待。在痛苦里報復“何必有我”這種自殺不遂的不安,達致心理上的存在感。所以每次用她遞上的皮鞭在她的屁股上鞭打時,她會目無表情地扭轉頭,用雙眼瞪著打她的男人。留在屁股上滿布紫紅色的條紋,像一幅Jackson Pollack的潑墨油畫。

她比阿秋還要冷淡,像死屍一樣任由我擺布。從未發出過丁點來自抗拒或讚許方面的聲音,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問她她父親與她叔叔在這亂倫關係維持了多久的時候,她用比女吸血殭屍還要冷靜的聲音說大約四年了。

唉,變態的社會變態的人。我說可不可以以正當的手法處理床第間的事宜,她很隨意地從鼻子呼出一個嗯字。真受不了這年頭少女那種比魔鬼還要無所謂的肆意破壞著這世界里的倫理道德與正氣。這不能怪罪她,她是被害者。找到她父親和她叔叔算帳才能根治這類禽獸不如的行為。西方文化有異於東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到這名黑髮黃種少女的遭遇,只能一臉的無奈和仰視天際那群剛灑下的流星雨,祈求其中一顆殞石打中她的父親和叔叔。

9.1 西學東佔

百餘年的殖民地主義統治下,香港人大部份都失去了國家觀念,忘記自己的真正身份與膚色。部份的知識份子根本就像一條香蕉。蕉是黃皮白心的,影射出這批黃皮膚人形物的內在思想方法在某程度上混雜著西方的不知名意識形態。從企業的管理架構到生活哲學。政治方面的識知與智慧當然連皮毛也說不上。

奴化的教育制度,表象的民主形式主義,實際的極權一言堂黑箱作業。六千年的帝王式管治下的炎黃子孫後代一誕有了民主就誤會成無政府主義,可以推反任何政府定立的條文,馮政必反。在殖民主義完結前後西方方面當然不會把這塊寶完壁歸趙。最後一任的港督所定下的所謂民主,就是西方人的毒辣手段:香港早晚都要內亂。不用甚麼不變的國家政策,香港本土就可以左手與右手由互相咒罵到肉搏戰。西方人在暗裡偷笑,心裡笑著說這個玩具被我們玩了百多年,由做小漁港到國際金融中心的大都會,然後無條件雙手奉還?難也!

佔領這詞涉及必然的武力成份,要不就不能稱之為佔領。本來是人家的地方,然後使用武力去佔據,為之佔領。誰會自願打開門給想佔領自己家園的暴徒?試想一下十數名持鎗的恐怖份子佔領某大型購物廣場的恐怖活動,試想一下上百萬不知名團伙即將佔領中環,還是事先張揚的活動,不動用軍隊對付怎像樣啊?所以香港人在措詞用字之劣實屬罕有。結果是東不成西不就。商用英語書寫與會話能力連台灣日本韓國,包括周日塞滿整個中環到西灣,遠至銅鑼灣北角都是外傭的菲律賓都不如了。

「這地球表面滋長著很多細菌,其中一種細菌叫做人。」尼釆說得到位。像我這種從單細胞進化成魚類,再由魚類進化成水陸兩棲之物,再蛻變成現在的我。想到胎兒頭兩個月時多麼像蝌蚪魚類的水產,然後像水陸兩棲的東西,繼而才蛻變成有手有腳像個人類的模樣。千萬年的進化可以在短短十個月里成就一個人形的生物。遺傳了歷代祖宗的沒人性與殘暴血腥的天性後,特別喜歡圍觀被車撞死和血腥的打鬥場面。最近不知為甚麼,可能被東方之珠這位少女揭發了潛在意識里的殘暴生物天性,對暴力電影及血腥的反恐網上遊戲趨之若鶩。在報章上的連載小說也逐漸地滲入了血腥暴戾的元素。

東方之珠這名護士小姐喜歡戴著遠視俗稱老花眼鏡才能清楚地領著思思入廚煮飯給揚冬與我吃。她那手讓我暫時失去味覺過份重口味的狂辣與那麼的鹹,思思反而覺十分可口,不停地邊笑邊吃邊點著頭,淚流滿面。李揚冬則吃得津津有味,整個小身體都吃得紅腫起來,像個在太陽下暴曬半天的嬰兒。

叫咪咪的護士小姐跟我說她不想回楊先生那裡了,理由很簡單,楊先生太正常了,不夠變態。於是我找了老大說實在沒她不行,由煮飯做清潔照顧思思與兒子等等的實務上,咪咪實在太周到了。楊夏那笑聲響遍深北大小社區回轉到屍體堆填區區內正值沐浴中咪咪的耳膜內。

逃避我自己,逃避生活,逃避一切現實的狀態。我逃避了廿多個年頭。潛意識里連妻子兒子我都想從這一輩子的承擔中逃脫。這輩子我從沒負上任何責任的感覺讓我那雙肩膀有若長了翅膀般輕盈。想飛去哪都可以,但到了有機會飛離這破爛之地時,對著楊夏老大搖頭說「怎走!」。

矛盾造就了一個姓李名弟的人格,沒人格的頹廢物種。我這種人對社會毫無貢獻。讀書不成三大害,第一害是遺害社會如販賣私煙私酒,第二害是害了思思、阿秋、咪咪與我的下一代接班人李揚冬先生,第三害是荼毒眾生。

開著黑市賺回來的意大利平民專用法拉利品牌名車的弟弟:愛快羅蜜歐Alfa度Romeo。那身血紅的妝扮,在新舖好的柏油路上載著思思與咪咪,咪咪抱著我兒子。開了車頂的軟蓬,臭氣薰天的堆填區臭味直撲鼻門,還混著屍臭與魚腥味,讓我們倍覺精神爽利。

在報社拿了稿費,一行人到了鯉魚門狂吃狂喝,忘了思思是沒法喝醉的仙人,結果喝酒費用比吃海鮮多出五倍的的價格。咪咪三杯落肚後就像只龍蝦般渾身發出誘惑男人的粉紅色。剩下來依靠著沒駕駛執照的思思了。

我腦瓜子對坐駕駛席上這位白痴美女狂踩著油門幻想著既平安又安全地飆回家的剎那,車子猛力地撞上路旁的一塊石碑,李揚冬被拋出十米遠停泊在路旁的一輛開蓬保時捷跑車車廂內的真皮座上,一臉天真地凝視漆黑天際的繁星點點,咔咔咔的笑聲從他的小嘴巴傳至蒼穹。思思斷了兩條肋骨送院途中笑臉迎人,咪咪醉到不醒人事依舊倒在後座,口水流到事業線上,說著夢話。我呢,鼻血牙血染紅了白襯衣。值得留念的一個開心夜晚。那輛愛快羅蜜歐要一個月後才能到相熟的維修店取回。控告車廠為甚麼沒有安全氣袋在碰撞瞬間彈出來,這事還是有待清醒後再作打算吧。

原來咪咪還喜歡看英文版的閣樓與花花公主等成人雜誌內的成人派對笑話。她說意淫但不落俗套。我無言以對點著腦殼,遑論批評與給甚麼寶貴意見了。然後她竟然會唱英文歌,咬字發音抑揚頓挫的音樂細胞充斥在她過千億兆的細胞內,跟隨著節拍扭動著腰肢。女人這種玩具真不可思意。她與我的距離像一些微博上的陳年老土到掉渣之說,在這裡就免提了。總之就是一個越來越好玩的人性化玩偶。心裡提醒自己千萬別玩物喪志,請勿對這種玩偶投入捨不得扔棄的感情。

有一天,一名紅須綠眼身高像NBA藍球賽里的超高人種問咪咪怎去尖沙咀的二十四小時不夜天酒吧。出人意料的是咪咪一臉茫然地瞪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老外,吭不出一句像雞腸的英文。幸好有我這名比這位老外矮一個頭的老香港以港式奶茶與鴛鴦的Chinglish,口沫橫飛地說出自己覺不錯的流利英語後,咪咪對我說這位老外是用法語問她問題,所以她聽不懂。不幸中的萬幸是這位老外好像五雷轟頂地聽懂了我所指,點著頭鞠著躬地Merci beaucoup一頓,加上他雙手合拾,像老鼠這和尚的功架一樣,揮手道別。

咪咪突然躍起蹦到我懷內說我好犀利,竟然懂得法語。這一刻輪到我一臉茫然地盯著猛烈的太陽光,冒著被紫外線直接照射而導致永遠失明的風險,手掌竟自作主張在眾目睽睽下失控地握著咪咪的乳房。

我心裡暗叫:「好縮手啦!喂,拜託好縮手了啊!」

人工智能A.I.的玩偶真讓人樂不思蜀。她軟如棉花的手掌小腳丫,另人愛不惜手。有時留意她出神地讀著那些英文書時,雙腿逐漸地松懈,解除了少女該有的矜持。連載小說里的一名“海歸”少女,最後墮落成為賣春女的奇幻旅程,就是眼前這個一頭黑色埃及妖後髮型的玩具的第二人格。杜撰與創作的分別在於此。生活里所遭遇到的人和事,幻化成虛構的人物,膚淺地寫出她的某個側面就足夠了,過於深入與人性化的話就誰都看不下去了。

9.2 殞落的明珠

再一次的哭倒在我懷裡的咪咪,麻木不仁地笑著,水汪汪的雙眼裡感受不到任何東西。擦乾淚水後回復那張我喜歡木無表情的娃娃臉。怎樣的溫柔怎樣的凶殘,她都有如當初的冰冷,像一具死去的屍體。再沒有吟著我愛你,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肉體橫陳在草地上,任由陽光與朝露,任由暴風雨與時間的摧殘,一聲不吭!風無聲地吹過草原,草發出沙沙之聲。綠草變黃,黃變成枯萎,被風吹散後留下一片棕黑色的土。仰望天際的行雲流水,一顆彗星的殞落,她划破夜空,留下她一生的痕跡像一道疤痕,把黑夜割開一道裂縫,裂縫透露了她斷氣前的光澤,照耀大地,瞬間即逝。黑暗重新覆蓋全身的細胞,使之麻木。

翌晨一名小孩在橋底混濁的河水處發現咪咪的屍體。我在她睡床的枕頭下發現她寫下的遺書。上面寫著三個字。成熟秀麗的英文字。仰望天際,一粒小沙子被風吹進我的左眼,刺激起眼球的清洗系統,分泌出大量液體把沙粒跟隨著液體漂離瞳孔,流到下巴處,掉在我手掌上。風把掌心裡的液體吹乾了,留下那顆小沙粒在掌心裡,合上手掌放進貼近心臟處的襯衣衣袋內。

咪咪在我的夢里夜夜笙歌,在我耳朵里輕輕地吟唱那支我終於聽明白了的一支法國著名女歌手Helene Segara的Encore une fois「前緣再續」。我終於哭倒在她的墳前。墓誌銘寫著出生日期不詳,年齡不詳,照片是一張可能是在美國被通緝逃犯的黑白照片。聽說她殺了她父親和叔叔後,潛逃到逃犯天堂的香港。她十八歲剛好拿了成人身份證的那年,就被NYPD因一級殺人罪而通緝。

R.I.P.你一路走好。咪咪在她頭七之夜報夢說我這個頹廢派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類。還說她不懂得愛情是何物,直到頹廢派那唯一一次溫柔體貼的幫她洗澡和擦背,使她已死的心重獲心跳。她檢視了自己一切的過去到死前那夜裡躲在頹廢派男人懷裡,使她覺得終於可以從不幸中找到絲絲的幸福感…。匪而所思的少女行為,找到了幸福後才去自殺?這是甚麼謬論啊老大?

老大楊夏堅決地表示從接收這名偷渡客以來,沒動過她一根汗毛。幫她弄了假身份證與假護士證件。老大還質問我對她做了甚麼好事會導致這樣悲慘的結局。推著老大進入酒吧街。吹了兩瓶伏特加的喇叭。甦醒後竟然發覺身在某熟口熟面的閣樓,那低俗淫賤的氣息,那螢光閃亮的泳裝。醉後的我,再沒有夢到咪咪那天使般的笑容,再沒有聽到她在夢里訴說她內心的心聲。毫無雜質的瞳孔里蘊藏著多麼讓人心酸的過去。女人這物種,需要重新檢定。

老鼠真夠朋友的,主動要求為咪咪做了法事。超道她的亡靈。希望她能投胎到更好更高尚的人家當閨女。

第10章:南北和(南腔北調)

阿秋的性病痊癒了。房間內的書籍堆積如山。聽說治好她的就是把性病回傳給她的那位醫生。挺變態的單戀事件。阿秋一次患上流感去看這位中年醫生就惹來這種桃花劫數。

 我與思思及我兒子的語言溝通與思想方面的九不搭八。李揚冬到下個月就三歲足歲。試問一個三歲的人怎可能擁有天眼通,與一眾神佛溝通對話而我與他反而雞同鴨講呢。他性近母親,因為是餵食母乳的小孩,更能與母親思思心靈相通,眉目傳神,盡在不言中。我殺那間變成外人的感覺,一種重投孤獨寂寞與無聊的魔鬼在同一道上的低等生物,尋找可供破壞的人事物才可解愁解恨。

老大自那次被雷電劈中,送院途中老早就魂歸天國,三天後他從藏屍閣的冰櫃裡狂喊救命。感覺那是上世紀的舊事了。楊夏老大突報館找我說請吃晚飯。

走進地下獨門秘制頻臨絕種生物的專門店,點了經典的飛禽走獸來進補。大熱天氣進補?我心裡嘀咕著這種豪食豪喝對身體內的各樣功能的破壞到底有多深遠。龍:大鰐。虎:白額虎。豹:斑豹。甚麼蛇狗貓之流簡直進不了死過翻生老大眼中的食譜。前菜是鹿尾巴,配菜是牛鞭,甜品是燕子的唾液。我的胃告訴我甚麼也不用啃進去,大量的礦泉水就足以滿足我這天所需的氧份與體力。電招了一眾知識份子到場幫手鯨吞那三味巨大無比的菜式。當晚浪費了超過五十斤的白酒,十斤黃酒和五十箱啤酒。五個知識份子因體虛不受補,狂吐血與上火流鼻血,送院後三人猝死。食剩的殘羹也能打包在百多個大型不環保的外賣盒子里,分別由二十位自認是教育家思想家、政治家、畫家與半途出家的男女雀躍地帶走了。

10.1 沒佛性

阿秋找我說想報復那位害她不能親近我的醫生。慶祝她的痊癒,既可以喝酒也可以吃辛辣蝦蟹帶毒性的海產。但是阿秋竟然挑選了炮轟下幸存的離島寶禪寺吃齋與修禪三天。在獨立有蚊帳的房間內,讓人舒暢的晚風。吃過齋菜後與阿秋坐在她房內對著窗外那輪明月。佛門之地讓人心無雜念。耳鳴經大腦收發站傳回耳膜里產生回響。助阿秋放下床頂端的蚊帳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一本般若心經的經文。看了一行不到就倒在桌上進入夢鄉。

「驚濤駭浪的漆黑海洋無情地衝擊著船身,甲板發出悽厲的呻吟聲。少女的身影瑟縮在防水貨艙內的暗角,與十米高的雜貨相比之下,少女猶如一朵脆弱無助的小花,任由這場風暴為所欲為地摧殘。中年男人與他的弟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在弟弟的野蠻箝制下,哥哥滿足了他的獸慾。然後兩人輪番地把這朵小花蹂躪得死去活來。少女終忍不住痛極而尖叫,絕望與悽慘的叫喊聲被狂風與濤天巨浪吞噬,掉進黑暗無邊際的虛無里,消聲匿跡。」

驚醒在桌上的我,腦海一片混亂,回復意識的第一印象是:東方之珠護士小姐咪咪。擦去額上的冷汗。四周寂靜黑暗,天還沒亮。牆上的掛鐘顯示為凌晨三點。心裡問著死去一年有多的咪咪,自殺的那夜是否也在凌晨三點呢?心裡不知道為甚麼,對這位過客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然後掛牆鐘用輕微的當當當三下鈴聲回應了我問題。老鼠曾助這位少女做過正式的法事。咪咪是否有事想跟我說呢?

心裡對她說:「傻妹,死了就甚麼都沒有了,想接也再沒有辦法接下去,一切都變成無的了。希望你能及早找到好人家投胎做個漂亮健康擁有正能量的少女。為女權在社會出一分力,成為一個偉大的女性。為香港爭光。」

感覺到窗外吹進的微風,它帶著咪咪的口訊傳進我的耳膜。

「頹廢派李弟哥,謝謝你送我上路,我會跟隨你這番話……做個超壞的女孩再一次被你疼愛被你擁抱被你珍惜…再見了。李弟。」

風帶著幽香的氣息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躺在木板床上,閉上眼,等待著睡魔的來襲。不到片刻,意識捨我而去。進入假死的狀態。

在第二個修禪完畢的深夜,阿秋飄進我的房內。腳下那雙習以為常的木屐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的她,身輕如燕靜靜地躺到我身旁。打側了身體瞪著身旁我的側臉。我感覺到她的目光正留意著我的頭髮、耳朵、鼻樑、唇與下巴。自小就習慣了獨睡的我,就算與思思上床,待她入睡後都要滾回我自己那張三呎半闊六呎半長的單人床才能安然入睡。真想不透一些已婚男女怎可以一輩子擠在那張四乘六呎的所謂雙人床上渡過。阿秋的手輕輕按在我的心臟位置上。從窗外吹進房間的微風,送進我耳膜的風聲里,隱約包含了像輕撫我靈魂的蒙矓話語。三個英文字串組合成表示愛的涵意,傳遞到我半清醒的意識層內。躺在我身邊的女人是阿秋還是咪咪?渾身的雞皮疙瘩,毛孔上的細小毛髮全數竪直。我僵直地躺床的中央,腦海裡浮現出溫柔的咪咪被我緊抱在懷內的畫面。感覺到女性的手掌撫在我心臟處散髮出來微溫。半晌,感覺到女性的手離開了我,隱約聽到輕微的腳步聲走出房間。我保持仰臥的姿勢直到天亮才勉強進入了夢鄉。

在回程的客貨車上,阿秋訴說她昨夜的夢境。她說:『漆黑的海洋翻起巨浪,拍打著船身,貨艙內被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兩人摧毀了靈魂與肉體…』。

我沒有聽完阿秋的惡夢就把她擁進懷裡。看著車外滿布的枯樹林在窗前飛逝。感受著一具冰冷的肉體在我懷裡的輕微顫抖,是車子在碎石路上顫披奔馳的副作用還是阿秋的肉體因難忘夢魘的後遺症,無需去印證。有些懸之又懸的事,比如擁有第三眼的李揚冬,會以E調控制犬只的思思,這種超自然現象就別浪費時間去想出為甚麼會這樣。陰陽這種事更費時失事,不如就看作是咪咪純潔無瑕的靈魂投入到賣春女的肉體內,得以接下去地生活在我的身邊吧。想得美有甚麼問題呢?

當阿秋拿著一本閣樓雜誌在讀著那些所謂高級樂而淫的英文笑話時,那雙玉腿就因樂透而逐漸忘記女性該有的矜持,像個男人一樣劈腿而坐。她懶得穿內褲,為了透氣涼爽和方便上小號。在我眼中,這些變化就代表了咪咪與阿秋的二合為一。再次與這個女人的翻雲覆雨是在一個天文台懸掛八號風球的早上。毫無表情的屍體在掌股間任由搓圓壓扁。然後像咪咪一樣在我來臨之際,就淚流一臉,像鐵箝的雙手麻木無情地纏著對手的腰肢。我不知為甚麼開始喜歡這種淚流滿面的結局。懶得去問也懶得去想出一個理由。一切順其自然,無謂搞資訊大會去縷出個所以然。畢竟人類是不需要以全知如神的角度去看東西與看待生活。我這輩子少之又少的去問為甚麼,包括為甚麼有我。看到的就是看到的,看不到的就是看不到。所以我不懂如何去寫推理小說。老大說我缺心眼缺城府,我說我缺乏做人的基本因素。

10.2 北雁南移

張北雁大醫師。專治婦科。六個大字與四個小一點的大字用楷書作為這位大醫師的牌匾,醒目地掛在半個被毀掉的廣場一層的店舖前。推門進去的一位穿著超級迷你裙的美女,她在微信微博的馬甲為“小貓咪”。那雙十公分的高跟鞋在毛坯地台上發出空洞的回響聲,直接走進大醫師的診症室。一條修長的玉腿畢直提起,緩緩地擱在大醫師的案頭上,雙腿間沒有穿任何遮掩物。大醫師瞪起差點凸出眼眶內的眼球往少女的幽暗處直接掃射,然後翻了一翻白眼,用帶濃厚的捲舌控,舌頭頂在上顎卷進喉嚨開始低吟出一句話

「哎喲!俺噠小貓咪大清早的,想弄死我不成?」

話剛落下,美女二話不說挺著下半身而上…快速地把大醫師那張留有漆黑鬍鬚的嘴巴堵住。嬌呼呻吟聲在整個店舖的混濁空氣中飄揚,讓一眾輪候的病人在八卦好奇驅使下,走到診症室門前圍觀內里的春光。一如人類的無聊,路邊交合的犬只也能提供上千的圍觀人數,這等下流的事竟然在大醫師診所內發生,當然一眾女病人也即時電招一眾八婆團到來參觀這稀有的盛況。其中一位女病人聽說是立法局議員,以口沒遮攔粗言穢言像癲狗狂吠而出位。現在所有需要立法的議案在短短的內戰里啥都不用立,鎗桿子下只剩一張嘴巴是沒辦法打得響的。淪落到跟一眾街市賣菜的大嬸大姨同一等級,以突大的嗓門在街市叫賣由街坊捐增而來的過期蔬菜。結果是這位前女議員在診症室門外偷窺得最為投入與興奮,簡直就像她被大醫師那張被鬍鬚圍繞的唇正靈活快速地吻著,差點兒就與小貓咪同步齒合肆意地叫起來。誰會知曉來自北方捲舌控男人的舌頭竟然會拐彎抹角,比它主人那張嘴巴還要靈活。明白捲舌控為甚麼講話要捲舌頭了吧!是天性而沒有半點造作和虛偽。

先前跟老大去北角的天穚長廊,近年已經成為北雁南移的新新落腳點。出入撞上遇上碰上的十之八九都是捲舌控的高大威猛之男女。高矮比例上更顯出本土男女的自卑低頭看著手機,一臉茫然兩眼一抹黑地過馬路被車撞的無奈。內心的傲慢也抵擋不住連說中國語言都像智障兒童般低能,想抬起頭做人也艱難。被稱為南蠻是有它的意義。官方語言也不懂的人,怎一個愁字了得!

再沒有所謂自由行的旅遊規範與監控。口岸關卡大開中門,歡迎水客偷渡客奶粉客嫖客炒股炒樓炒金炒外匯和任何類型的大小客戶。懇請及歡迎各路人馬來到這片焦土幫忙發展一下各行各業,除了全線免稅之外,還有早餐卷和各大超市的五折卡大贈送。居留時間伸延期長達九百九十九年,像一個自置物業的終極年期。祖宗十八代都可以共冶一爐而不至於流落街頭。至於我這類無聊無恥無正當職業的作家,對重建孤島的各行業都毫無建樹,無能為力,也不抱希望。

魔鬼搞破壞這回無聊頂透的事已經達到它的目的,它光明正大地站在中環置地廣場的混凝土殘骸中,像阿秋與咪咪漫不經意的微笑著。下一步該怎樣徹底破壞人的意志與毅力,在漫不經心的淺笑里未有明朗表示。

半醉半醒的我對著阿秋說了張北雁大醫師擁有一位可提供他在各方面得到前所未有的滿意的小貓咪女子,僅此而已。我自小就缺乏心眼與城府,老大楊夏批我批得很準確。復仇這等需要耐心與細心,還要擁有極重要的滿身心眼,精心的計算與策劃和執行。我辦不來也想不到該怎樣找到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切入點來進行。

遞上一輯小貓咪在報社攝影記者同事那部數碼單反巨炮拍下的大特寫照片,阿秋麻木無表情的臉,端詳手中的照片。請了那位攝影記者一頓清湯牛腩牛筋面就把事情辦妥,不愧是浸大數碼媒體專科的畢業高材生。照片聽說放大兩百倍也可以清楚看到小貓咪那雙像扇子的假眼睫毛。他兼任我的低俗奇情小說里有關插圖與Photoshop軟件修改圖像的總設計師,成為通俗暢銷小說的封面和封底。讓我最難堪的事是他說他很喜歡我寫的小說,夠香艷夠奇情和另類。我為此差點與他絕交,幸好聰明的零零後臉大得像面盤的他說只是開玩笑。他在我的第四本小說出版後送了一幅字給我。不知道誰寫的狂草,我看不懂那四個像符咒的大字,感覺應該是中文字。他見我一臉茫然地瞪著那幅像霧又像花的東西,他謙卑地說:是四個字是...難得糊塗。

我明白堯舜鑫這位小弟的意思,他暗示了自己都明白這一切人世間的無奈,也明白人這悲哀的生物,所以他要裝糊塗地活下去。小鑫還介紹了包養他的一位中年美人。酒後的小鑫透露了甚麼叫女人的狼虎之年。經歷內戰苟且偷生下來就是為了當小白臉的堯舜鑫,他不會得知他那張根本沒法做小白臉的臉龐。這有損來自北方人家的尊嚴的糗事,打死我也不會說出口的。鏡子反影出我那張像壞人的臉,怎看都沒法跟小鑫比,人家雖然臉大,但榫頭有肉,國字嘴臉,濃眉,單眼皮,厚厚的唇,一副敦厚北方男人的模樣。而我呢,一臉的渣男桃花眼兼薄唇,鼻樑夠高但欠榫頭肉,權骨高而無當,總之就是一臉的南蠻相貌。一位高中女生直勾勾地在某街邊茶檔的座位上,直接坦白無情地彈劾我的相貌。

「大叔一定是剛放出來的強姦犯啦!牙齒都變黃了呀!就拜託別坐這公眾的地方啦,獻醜就不如藏拙,影響市容吶!快點埋單閃人啦大叔!click click click…」

我只好低頭,盡快把那杯奶茶喝完,埋單閃人。在家裡對著那面鏡仔細地看鏡中人。人這種動物絕少會覺得自己醜陋如豬八戒。鏡里出現了一隻陪伴帥哥唐三藏的營養不良瘦到可當模特兒的豬八戒。隨便像豬也好像牛像馬像龜鱉類也成,都沒能絲毫影響我第四部小說的大賣。在化糞廠房旁邊的露天停車場開了個迷你簽名會。然後無獨有偶的,那位高中女生拿著一本叫:T台上貓步的背後,排隊到我面前,她好像認不出坐她面前的強姦犯,影響市容的大叔,露出雪白得要戴上墨鏡才可以擋住那張嬌嫩青春散髮著光茫的臉與大板牙…。

「無聊先生,請幫我寫“送給崔鈴鈴,祝你早日脫苦海!”謝謝!」

「請問無聊先生的真姓名是甚麼?好想認識你哦!」

「就叫我無聊可以啦!』

把小說交還給崔鈴鈴,順便夾了一張小便條在書內。上面寫著:

「小妹一定是剛從學校釋放出來的發春少女啦!牙齒都白得可以去賣牙膏廣告!就拜託你別捨我而去啦,害羞的你不怕表白,對發育有正面幫助吶!快點塗上紅唇膏等我閃電式追到手啦小美女!Click click click!」

崔鈴鈴呆站在惡臭的停車場門口等到天黑都不見我身影。她正要離去之際就遇上小鑫,一輪快閃的閃光燈下,鈴鈴驚訝的掩嘴捂著臉發足狂奔。她的玉照在紅綠小報的第三版每日美女欄里被刊登出來。這個社會的所謂人權與肖像權都付諸流水。結果鈴鈴成為學校的校花,追求破處的老師與師兄師弟從下水排到屯門新邨。鈴鈴找上報社的門,詢問有關無聊的電話。小鑫疲弱的心不堪甜言蜜語的攻勢,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了崔鈴鈴。這出鬧劇的結局是耗掉這本小說的版權費拿來供養了一名叫崔鈴鈴的小三。世事怎說得准,局局新鮮得有若下圍棋。我這不算是恩將仇報,算是以德報怨。堯舜鑫方面只有望梅止渴,吃不到的葡萄是酸和苦澀的。他對著我苦笑,請教我如何追女的秘訣。我學會魔鬼那一臉漫不經意的笑容對著小鑫,遞上一口黑市香煙。老實說,我也不大清楚應該怎樣去追求女性。有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天曉得呢!

堯舜鑫的名字很古怪,當他說他來自西北方。我的體內地圖直指北極圈,絕對就是大西北。聽他說那裡一群長有尖角的羊得到了國家的保護,現在已回復到廿多萬頭。老大聽了就問幾錢一頭,可以怎個吃法呢?烤還是燉比較補呢?串羊肉好像有點浪費與可惜。我和小鑫瞪著楊夏。他莫名其妙地說:怎了,出啥事了?把話題急轉至東亞運動會殘障人士的項目。香港在劍擊方面有出色的表演。老大於是決定從一歇不振的田徑項目轉為參加劍擊項目了。乘風破浪,看風轉舵,楊夏生存之道。我在老大說拜拜前送了他一本文字版的閣樓雜誌,與一本名為T台上貓步的背後的小說。

老大看了一眼作者叫無聊,然後遞回給我說這個真無聊,他自小就是看動漫漫畫與靚模寫真長大的男人,對本土這些無聊的小說散文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小鑫看到我不知如何應對,便衝口而出說無聊就是李弟,李弟就是無聊。老大四白眼地瞅著我,然後一手搶回我手裡的書,轉身張揚地用他軚金屬的義肢以非凡的身手,有若彈簧似的彈出那家用鐵皮木條搭建起來,用防水膠布“紅白藍”法國旗幟蓋頂的Sidewalk Café咖啡座。

旺角的不夜天緩衝區是唯一沒被破壞的燈紅酒綠之地域。著名的砵蘭街Port wine street是當年兩派在休戰日深夜會談之地,萬歲之地,留下不少口水、痰、腳毛與變異後的各類細菌在空氣中飄蕩。幸好一年半前的大地震及海嘯捲走了大部份的屍體與細菌,把小半島徹底清洗了一次,地震也把被炸成危樓等等的建築廢物全數帶到菲律賓群島海域附近。政府省回一筆巨額清拆費用。除了死物與屍體之外,最利落的是把一眾嗓門特大毫無建樹的“切派”cut the pie全數一筆勾消,永遠也沒法尋回屍首的了。那黑色星期二真的是鬼哭神號的一天。

如今望角又見一番新氣象,姑娘源源不絕運到,供不應求。本土女人簡直由頭髮到腳趾都沒法與人家對抗。然後是像堯舜鑫這種高頭大馬努力讀書的南飄畢業生。港男從戰鬥力到拼搏精神,床上視死如歸的拼勁都被人家比下去了。

在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與英國的大學就可以印證我所說的一切,修四年的專科中國學生兩年半到三年就修畢全程拿足夠學分。當港渣男開著寶馬奔馳泡老外少女,被老外美女看成是冤大頭時,人家都海歸回國任大企業里的要職。我沒有憂患意識,跟大部份港人一樣。北飄的香港專業人士滿約後就不會再續約的了,人家都學會了我們行政管理的營運手法與核心價值後,謝謝也不用說就請我們滾回這鳥島參加勞工處的再培圳計劃吧。對著堯舜鑫說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是事實。

在老尖區的某清吧里,介紹了崔鈴鈴給小鑫。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看看他倆是否對上眼也好。在鈴鈴方面也能有多一個的選擇,對小鑫來說也不用老對著狼虎之年的大姨。對我來說,也可以鬆弛一下在疲於奔命的思思、阿秋這兩位不羈女人之間取得每天數小時的空檔來接著寫報章連載與下一本小說的創意。

果然,鈴鈴對小鑫好像挺有意思的,我借意上廁所跑到收銀處付了帳然後,用上奇門遁甲之“借水遁”,逃之夭夭。往後小鑫沒對我說起他與鈴鈴的事,我當然不會過問。鈴鈴也開始疏遠我,但我依舊給足該付的生活費。我在午飯時間對小鑫說了每個月他要付鈴鈴的房租,小鑫拼了命似的點頭答應。

小鑫終於忍不住對我說他跟鈴鈴上床時她還是處女。我拍了拍小鑫的肩膊說我對處女有恐懼感,害怕要負責任,但為了避免被她校園的老師與師兄佔了先機,所以先行為小鑫保管好這片處女地。小鑫眼濕濕地嗚咽起來。小鑫與鈴鈴同居後,生活費等雜項支出都不再算到我頭上了。人是需要做點好事的。搞太多的破壞不會好死,老鼠有天盯著我說了這麼一句肺腑之言。拿著我給他的黑市煙酒,頭也不回高舉著手表示再見就消失在寺廟後門處。

第11章:女人的能耐

一輯高清的照片放在阿秋眼前的飯桌上。這世界是沒有免費午餐的。不知道小鑫怎樣能把大醫師張北雁與情人小貓咪的床照和錄像經甚麼途徑偷拍下來。對小鑫來說是回報我把處女送給他的關係吧。放上Youtube在這剛好恢復的網絡上對大醫師的打擊可能影響不大。我說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阿秋當晚就奉上屍體般沒反應的肉體拿來回應我說的這兩句話。她大概知道接下來該怎報復的了。她沒跟我說,我也不想知道。

成了文化人沒文化的我繼續販賣黑煙黑酒,與蘇媚螢光三點式女老闆和阿秋及思思相安無事正常地生活在這片頹敗的廢墟中。小鑫遞上一輯張北雁大醫師的玉照,玉照上的大醫師的嘴唇已潰爛,牙齒畢露在空氣中。鼻孔連接到眼球部份長滿了濃瘡,左眼已被一層像漿糊似的粘液覆蓋。Youtube上載了他與小貓咪的床上變態行為。紅綠報網站刊登了他的照片及作者阿秋寫的一篇文章,文字雖然有點狗屁不通,但忠於原著為宗旨的我,原汁原味一字不改地刊登了。

阿秋如何安排被她感染了性病的男顧客把大醫師張北雁的小情人小貓咪弄到手,我永遠沒法得悉,阿秋把病毒傳染給小貓咪就不難想像的了。大醫師喜歡把整張臉埋首在人家下面的惡習變成他致命的死穴。詳細情形這裡就因為沒興趣追問阿秋所以不得而知。小貓咪在阿秋這過來人的推薦下,跑到政府屬下醫院的公共衛生科求診,把病毒滅絕,重新做人。大醫師病毒上腦,終告死在家裡床上。被他傳染了病毒的妻子跳樓身亡。這些是小鑫告訴我的。女人是好玩的玩具,但絕對不可以亂玩亂搞,搞不好會招至殺身之禍的。

牆壁冒出水珠,潮濕的天氣。書本發酵灰灰的一層下冒出幾條書蟲,它們仰視著正在滴水的天花。這種天氣叫回南天。窗台外的爛泥長出青綠色尖尖的芽。腳踩的泥土下藏六呎深數不清的屍骨成為上佳的肥田料。一片青翠不知名的芽苞在晨早陽光中像驚悚片里詭異的快鏡頭,在眼前迅速破土而出。咧開好像是吃人長有鋒利尖齒的大嘴巴。

潮濕的四五月天最適宜做的事就是甚麼都不做。對著手提電腦開啓的空白文檔,眼皮好比斷掉纜繩的電梯,從當年88層的IFC頂層急墮到負二十層的黑洞那麼沈重。思思在春天里無休止的發春與發飆。小鑫與鈴鈴的結婚大喜日里,被和尚老鼠說服了用佛教儀式進行,怎看都不像紅事,像白事的打齋念經遊街示眾。阿秋漫不經意的笑容,再沒有打開門做賣春女,專心一意在家裡等待我的到來,成為專一的玩偶。除了區議會內擔當上為民發聲的她,阿秋也愛上了寫作,每周都寫一篇賣春女實錄,在小報里擁有自己的地盤。她的粉絲團清一色男人,也有不少同行姐妹電郵到她的信箱希望她轉介一些熟客幫補一下近期較冷淡的生意。老大楊夏連東亞運動會的入場卷都沒能拿到手,他誓不言敗的鬥志讓他更努力地偷運煙酒並販賣年齡越來越小的雛妓。難怪阿秋那撥姐妹生意冷淡了。

地鐵與火車線終於可以從望角到深北河。古老的電車也只能行走半公里內的三個站。搶掠打劫盜竊案幾乎等於零,家裡有貴重東西的都移居別處,銀行金舖在開戰期間都已被搶一空。半夜有人敲門就喊進來吧,門沒關上,管來人是誰都無所謂了。道德方面早在戰前好多年就淪亡了,這個就不用說。看看我道德淪亡的狀態就一清二楚。希望堯舜鑫與崔鈴鈴兩人在這場短暫悲哀可憐無奈的人生舞台大悲劇里從一而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貓叫春,人也會叫春。特別是步入中年的蘇媚這個螢光三點式女老闆,她與日夜偷腥專破處女的丈夫離婚了。那間三點式酒吧本來就是蘇小姐所擁有,離異後的她更猖獗,醉後就讓最後留在酒吧的客人到閣樓處睡,若果最後留下的是一行三人的話,更歡迎各位一塊上。這是聽楊夏說的,是否屬實就當成耳邊風,聽了就算了。

阿秋攜同一位面熟的少女來找我,阿秋問我可記起大醫師的小三小貓咪這號人物。小貓咪含羞垂頭說現在是阿秋姐的師妹,需要大叔李弟的多多指教。我一貫茫然若失的表情瞪著這位美少女。小貓咪用阿秋的房子打開門做生意了。門庭若市。

我誤會了阿秋,原來招來的一批是俗稱“龍友”的攝影愛好者。小貓咪犧牲色相當人體模特兒,任君瞄准三點畢露的裸體狂按快門。每位龍友只限半小時專貴客戶形式的單對單拍攝時間。內里任何私底談下來的另類交易就必須再作他日約會安排,一切與屋主無關。

小貓咪在各大網站博客微博臉書twitter迅速紅火起來,價碼也暴漲。阿秋的中介費也足夠讓她在一兩年里不愁生活。女人可能喜歡被男人包養,這種延續幾千年的遺傳因子種下了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質,包括阿秋在內,自小習慣了人家給了好處就奉上勞動,長大後就奉上肉體。最有效的好處就是金錢與物質。聽她說高中三那年被一道貌岸然男老師非禮了半年,於是就向老師索取物質如手機飾品與金錢的回報,關係搞得很完滿,地理科也拿到了好成積。這位老師就是被她染上性病後無遂自薦自動請纓去搞定小貓咪,把病毒傳給小貓咪,再由小貓咪傳給大醫師。大醫師的慘死這位老師功不可沒。

接力賽里接棒的技巧很講究,猶如在社會里的人脈關係。棒接得好不好要看承上啓下。這番充滿哲理的話是阿秋每個月到訪親戚叫大姨媽的隱形人物影響下,心情突然變得低落時向我傾訴的。我用那雙煙薰眼變成一條線狀,像閉著眼在冥想的表情,更像是一個深奧的思想家模樣,大腦里回響著一群蚊子在耳膜處實施無情空襲的嗡嗡叫。

最後回應了一句:「我對接力賽沒興趣。」

人這種生物,活在社會里,社會身份只顯示這個人的某一個側面,私底下又可以是鮮為人知的另一張臉孔。其實人有許多面性。歸根結底這種生物難以埋藏祖宗遺傳下來的獸性。獸性是沒有道德與倫理觀念,更遑論甚麼社會身份等等的無形枷鎖。同性相拒,異性相吸乃天公地道。獅子老虎從來不會問交配對象今年多大年紀身高多少是不是處女,是否已婚有兒女這等無聊之極的問題。所以很不幸對不起地說,我是人!

11.1 灰色軌跡

走進寺院,老鼠已站在前院中央展露那張唇內日漸崩潰的牙齒。今天我不是帶上煙酒之類的違禁品。遞上厚厚的一本集齊了金鋼經、觀音心經、阿彌陀經、地藏經、法華經、無量壽經等等的合成版本。經內不會挖出空間藏著毒品或者是手鎗等武器。這份禮是我利用報館所屬的印刷商,花了個多月的時間把廿本以上的經書輯成,只印了兩千本。然後以特惠價格賣給有意修佛的讀者。

人潛伏著獸性,也有人們的佛性,把獸性壓抑,把佛性彰顯。老鼠問我是否戒色了,我說這問題很難對付,也挺無聊。性愛從來都不會是單方面進行的一回事,誰主動都很難說得清楚,強姦是罪行,所以不入此列。老鼠以狡辯兩字歸納了我在道德方面的操守。想還俗的老鼠道出了他的想法。

老鼠:「這裡食好住好的有瓦遮頭,念念經打打齋時間就過了。可是在寺院被炸逃到地下城認識了你之後,從那夜逃到避難所到反攻中環,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跳,血脈沸騰,在死神懷抱里打盹都夠膽了。重修寺院回來後,感覺跟之前完全不是同一碼事。你說我該怎辦?」

我首次以認真的態度回應一個問題:「我是那種隨波濁流的草根階層,你問這個問題非常嚴重,不知道怎回答你。我只能說點我自己的做人方法,以供修考。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應該怎樣,比如我竟能當作家,寫狗屁不通的低俗小說還竟然能紅火起來,這也不是我的初衷,當上副刊編輯也不是我的夢想。我沒有夢想。我沈迷色。楊夏要我幫忙,於是就變成叫倒爺水客的物種,分銷老大運進來的黑市煙酒。我從來沒有歧視或瞧不起當妓女和當老師的男女,因為我心知肚明我自己是誰。我想到甚麼就去做甚麼,人畢竟是應該拿雙腿走路才能從A點走到B點,而不是拿張嘴去嘮有關AB點之距離該如何。讀書時在我的志願那篇文章里言之鑿鑿說我要成為偉大的文學家。那你看你面前的我,有那點像一個偉大的文學家呢!」

老鼠:「沿路遇上許多其他鎖碎的事就影響了AB兩點的線路與推進方法了!」

我:「B點是死亡的那一點。」

老鼠點著頭好像略有所思。眼神炯炯有神地瞪著我,好像有所決定。

我感覺到老鼠在想什麼似的:「不用那麼快決定的,任何事情都要有個時間方面的緩衝期。有空來我報社聊聊吧!」

楊夏老大不知從哪裡弄來大批抽濕機。針對這春天的潮濕天氣的小型抽濕機。一個晚上就能從空氣中抽滿一大杯子的水,聽他說那杯水可以飲用。這個都甚麼年代啊,怎的越來越像七零年代的生活呢?我是九零後的頹廢中年,活在零一年代的墮落與不穩定狀態里,非常矛盾。我的生活圈很小,屈指可數的男女,從事著不能見光的行業,除了小鑫與他妻子鈴鈴之外。還有一堆酒肉朋友。

胡大姐是狼虎之年的女人。為人為到底,送佛送到西。小鑫受不了狼虎女人的摧殘,於是想起副刊編輯李弟。要擺脫胡大姐的包養,小鑫在沒有跟我相量下就安排了平平無奇的午飯,在某地踎館裝著剛巧碰見的陳舊橋段,騙了我本來就污穢不堪的靈魂跟肉身。

小鑫介紹胡大姐這位皮膚白皙,像塗了一層羊脂白玉似的女人,她一屁股坐我身旁,接著一手就摸到我大腿上。在我頓失方寸之際,在她居住在這家館子樓上的偌大單位內的沙發上,我蒙矓地睜開雙眼,穿回衣服搖晃不定地走出她家大門。有一疊鈔票形狀的東西塞在衣袋裡面。電梯前鑲嵌在牆上的鏡子反影出一隻醜陋鴨子的臉。鈔票塞進小鑫的衣袋內,兩人把錢花掉在吃與喝上面。深夜寂靜無人無街燈的堆屍區內有人影兩條,彼此依偎搖擺不定的身影在月光下你一唱我一和的高歌一曲Beyond當年悲傷無奈的“灰色軌跡”

『酒一再沈溺,何時麻醉我抑鬱,過去了的一切會平息。衝不破牆壁,前路沒法看得清,再有哪些掙扎與被迫。踏著灰色的軌跡,盡是深淵的水影。我已揹上一身苦困後悔與唏噓,你眼裡卻此刻充滿淚。這個世界已不知不覺的空虛…Wooo…』

兩人僕倒在一堆像泥濘又像花兒的大地懷抱內,翻身仰視繁星滿布的蒼穹,盡情舒發黃家駒這支醉後必唱的好歌。

小鑫突然靜下來,凝視漆黑的蒼穹:「束帶矜莊,徘徊瞻眺。」

我大腦里除了酒精的薰陶外,還隱約感受到些許有關千字文的東西在海中回蕩…。展現在我那雙醉眼前的繁星會聚成八個大字

「孤陋寡聞,愚蒙等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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