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系列：1am】2. 郭德彰

凌晨一點鐘，好久沒這麼晚離開報社，不過不是因為加班，而是清樣後我留下看了看報紙。

一踏出報社大門，右邊小巷依然停著一輛德士。德士向我亮了亮燈，緩緩開過來。

“郭大哥，今天這麼遲？”

聽到快70歲的司機大哥稱我“大哥”怪不好意思的。他的年齡是報社的同事告訴我的，因為那位是他的外甥女。新加坡真的很小。

“是啊，今天晚了一些。”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一週平均有三四次會搭到這位大哥的車回家。每次上他的車，最大的好處是我不用報上地址。不過我也不想和他多聊，除了因為他的外甥女是同事，少聊為妙，再來就是兩個老男人的深夜之談，真讓人打不起精神。

“你快退休了吧？”

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這個問題他幾乎每週都會問我一次。雖然我再過兩個月就退休，可我還是不太願意和他透露太多，不是害怕他到處宣傳我的年齡，而是不想把「自己」變成與陌生人聊天的話題。

“是啊。你呢？不要留在家裡享福？”

不想別人聊自己，就丟問題給對方。一般人都愛談自己的事，但更多時候其實都在大吐生活苦水。

“我下星期生日就71歲咯，如果執照成功延長我就繼續開車，不然待在家裡很悶。我不用睡太多，四個小時就OK了，可以出來開開車。我的耳朵不好，但是我的眼睛很厲害，晚上看東西很清楚。“

是吧？滔滔不絕。我估計平時在家也沒什麼人和他說話，跟我一樣。新婚時，因為報社的工作時間太長又不規律，我和太太一週也沒見上幾面，更別說聊天。久而久之，「冷漠」竟然成為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我覺得不可思議，但為了工作，為了生活，我催眠自己接受所有的冷漠。

“到了，我給你收據。”

報社離我家不到10公里，開車只需要十幾二十分鐘。我拿了收據下了車，感覺有些暈眩，是年紀大不適合熬夜嗎？應該是吧，還是趕緊上樓回家，趕緊洗個熱水澡上床睡覺，累死了。

哦？樓梯口的燈修好了？市鎮會的工作效率挺高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