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洞邊緣喝茶：《奇異女俠玩救宇宙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很久沒有在 Matters 更新了。最近因爲讀李怡先生的自傳，又回到這個平台，發現這裏也挺符合我理想的分享形式。希望能保持更新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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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女俠玩救宇宙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是我近來看過最感動的電影，幾乎重刷了三四遍，而且每一次都讓我看得淚光迷蒙，卻出於不同原因。

釋放

很久沒有試過看電影，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我看電影時算是一個挺為眼淺的人，遇到感動的情節，例如看《淪落人》、《濁水漂流》時，都會因為感動而流淚；但今次有點不同，並非出於感動，卻像有些模糊隱藏的感覺透過電影被展示出來，結果身體便以流淚作回應，很有點 catharsis 釋放淨化的感覺。

面對虛無

被釋放淨化的，來自電影中的一大主題，就是人在面對虛無和無意義時所感覺到的孤獨、傷感和恐懼。正如電影在中段所述，自從人類離開中世紀的宗教迷霧，進入啟蒙時代以來，人類的每一個發現，每一個突破都在提醒我們，我們是多麼的渺小。

從空間來說，人類發現地球原來不是宇宙中心，我們只是宇宙中的一點微塵；從時間來說，我們發現原來宇宙至少已有138億年歷史，人類的出現連打個噴嚏的時間也不夠；從本質來說，我們發現原來世界的誕生很可能只是個偶然，我們每個人都在偶然間誕生，也在偶然間死去。

多元宇宙

多元宇宙的概念，其實只是在進一步加深這種覺察-- 我們原本以為自己即使渺小，但在宇宙中總算是獨一無二；但多元宇宙理論卻告訴我們，原來這個世界中可以有無數個自己，結果這個宇宙中的自己是生是死根本毫無意義。一切都源於虛無，又歸於虛無……這大概就是 Jobu Tupaki 在凝視那個 Everything Bagel 麵包圈時所有的感覺。

真相

虛無主義具有莫大威力，正因它可能最為接近宇宙的真相。所以深陷虛無的人，會覺得一切都沒有所謂，就像 Jobu Tupaki 漫不經心的將警察當作玩具般戲弄；或者“醒覺”後的 Evelyn，拿著球棒打破洗衣店的玻璃一樣。因為在他們心中，nothing really matters, nobody actually cares。

虛無解方

如果電影就在這個關頭結束，想必會令人心情沉重，意志消沉。不過不知是導演生性樂觀，還是片商施壓，電影並沒有在這時結束，而是嘗試提出解方。

It matters

對於 nothing really matters 的解方，是說出 it matters to me，亦即由自己賦予意義。雖然眼前這件事在一百年、一萬年後沒有意義，但至少對於當下的自己有意義。進一步來說，正因為宇宙本身也沒有意義，所以一件事意義的來源只會是自己。我們做一件事，不是因為它有什麼莫大意義，而是因為我們喜歡做而已。

I care

對於 nobody actually cares 的解方，就是說出 I care。你所關心的，可以是親人、愛人，也可以是朋友，甚至陌生人-- 總之你對他們有著關心，他便對你有意義。從某種角度來看，他的人生也因此有著意義。所以我們與人的連結越多，意義便越大。

電影最後楊紫瓊拉著女兒，不讓她墮進 Bagel 中，她的丈夫和父親又拉著她，畫面看似老土，其實卻有莫大含義。我們人生在世，其實就是一個人拉著一個人，拉著他們不致墮進虛無之中。仁心看似微小，但善良卻原來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至整個世界。

在黑洞邊緣喝茶

所以當我們今天抱怨身邊一切彷彿失去意義的時候，我們不妨想想我們是否有在意的人，有在意的事？全心投入，便是破解虛無的良方-- 就像坐在虛無的黑洞邊緣喝茶，一方面直面世界的真實，一面走著自己認為正確的路。

選擇

多元宇宙的另一個命題是選擇。我們常以為自己有選擇的自由，但多元宇宙理論告訴我們，無論我們選擇什麼，都會有一個世界將其實現，所以根本不存在選擇-- 但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過一個更理想的人生？反正不理想的哪個也已經有另一個自己做了。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我們一動念，即有萬千宇宙；我們同時也是無數個可能性的集合體。我們雖然不能如同楊紫瓊般穿梭宇宙，但靠著想象力，我們仍然可以想象出萬千個可能，然後做自己最想做的那一個。別擔心，這並沒有什麼壓力，反正最後一定有一個自己做到；但能夠親身成為最理想的自己，感覺也是挺酷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