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運動員|滑浪風帆鄭清然 每天改善 1 % 增肥 53 磅踏浪

香港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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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完結後,運動員是否再等一個四年,期待下一屆2028年洛杉磯奧運?「我現在很簡單,只會想如何令自己進步,每日想有1%的改變。」他輕輕避開了問題,「我目前需要的是,更加了解和留意自己,多些跟教練溝通,告訴他我需要什麼,再一起去討論,希望做到我想做的東西。」

(原文刊載於集誌社)

文|集誌社記者

自從李麗珊(珊潺)於1996年奧運會的滑浪風帆項目,為香港取得有史以來第一面奧運金牌之後,風帆與奧運彷彿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們也漸漸視之為「老奉」,覺得香港風帆運動員征戰奧運勢是必然。但鄭清然卻給我們捎來了奧運故事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剛滿25歲的他,是代表香港參與今年夏天巴黎奧運會的滑浪風帆運動員。

迎戰巴黎奧運 由瘦子變大隻佬

今日看起來黝黑健碩、很有運動員身型的他,當年原來「面目全非」!他即將要說出第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話說今屆巴黎奧運會更改了風帆板的型號,自2008年北京奧運開始便採用的RS:X級別板種,在東京奧運是最後一次登上國際賽舞台,此後改成全新的iQFoil板。兩種板對運動員的要求完全不同,新板在特定風速下速度快上一倍,但要能好好駕馭此板,運動員的身型不再以瘦長為優勢,反而「大隻佬」才是王道!

翻查報道,巴黎奧運女將馬君正當年並沒有爭奪東京奧運的出賽資格,是她早已立定決心備戰巴黎奧運,因此早已改用新板訓練。至於鄭清然當年則參與了東奧的遴選戰,與師兄鄭俊樑競爭奧運出賽資格,四年前他受訪時說,即使自知「未夠班」、勝出機會不大,也會盡力做到最好,「如果不珍惜今次機會,下個機會就要再等四年。」「等四年」大概是運動員最大的夢魘,然而奧運又是所有運動員終極的目標。

輸了出戰東奧的資格後,鄭清然轉板練習,首要任務竟然是努力爭磅。當年他是個體重70公斤的小伙子,由細到大都不饞嘴不喜歡吃東西,笑言自己初期只知道「亂吃」,「那時正值疫情,沒有訓練,不知道應要增肥幾多才能壓住塊板,也不知道要如何吃才能增磅。」直到2021年,鄭清然第一次用新板去比賽,才終於眼界大開,「比賽時真的看見有些肥仔去得很快,他們的體重好多90公斤左右,也有100公斤的,便意識到自己起碼要增到90公斤重,慢慢摸條線在哪裏。」

70公斤要增肥至90公斤,究竟減磅容易定增磅難?他立即計數:「運動員我當你一天消耗3000卡路里,你要食多過3000喎!若你一般坐辦公室工作,吃一點就會肥很容易理解,但我們本身要訓練、運動量極大,要食好多好多才能增磅,而且吃東西還需要時間!」


他說開始增三、四公斤還算容易,之後不斷增肥就變得很難。由瘦仔變大隻佬,鄭清然說,自己增磅最有成效,是當年的亞運會,他把自己吃到94公斤重!比賽前三個月,甚至抽一個月出來,專門吃,不下水,因為一落水操練,就會因消耗太多而迅速掉秤。增磅之難,在於不是隨便吃薯片雪糕等零食便湊效,「要吃主食,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吃好多飯好多肉,零食太高脂肪了,我要食蛋白質建立肌肉啊。」他笑言幸好那時在體育學院居住,「否則食嘢都食到窮。」

眼前長1.83米的鄭清然,如今重88公斤,也是他出戰巴黎奧運時的體重。而其他國家的男運動員,不少身高達兩米,體型愈大,意味着他們的速度有可能愈快。他解釋體重與新板之間的關係,「 太輕的話,走直線時速度就不夠快,那比賽時,就很難執行你整套策略。」

不說不知的是,今屆的奧運滑浪風帆項目,原來比以往淘汰了更多的亞洲區選手!上一屆東奧賽事最後有份出戰的國家和地區,包括泰國、韓國、日本,中國和香港;而今屆則只剩日本,中國和香港,「以前的板即使風很細,也能起板,對體態輕盈的運動員有利,新板就要體型龐大才有利,亞洲人就可能較輸蝕了。」

亞運失利 陷入低潮 臨門Last Chance

去年九月,杭州亞運會舉行,這是爭奪奧運出賽資格的大好機會,滑浪風帆女子運動員馬君正贏得銀牌,鎖定了巴黎奧運會的入場券,助港隊連續第九屆躋身奧運舞台。然而男子組的鄭清然卻失利於亞運會,未能藉此取得奧運入場券⋯⋯

這一輸,讓他滑入了運動員生涯的低潮,出現了史無前例的堪虞狀況。「其實不止亞運,整個2023年是我做運動員的低潮,好像自己做什麼都不行,成績特別差。要想辦法讓自己站起來⋯⋯」回憶當時處境,他嘴裏全部是負面的形容詞,「那時想了很多東西,令人很繃緊、不知該怎樣做。還思考究竟要不要繼續?那時真的很差,整個人好像完全不能function,策略方面不知道該怎樣做。就算比賽有時正帶頭,都會突然失手,排名又跌到很後,不懂得應變,很沮喪。我做運動員咁耐,第一次咁樣。」

教練也察覺到他的異常,建議他「放下」滑浪風帆一會,好好休息。離開是為了回來,鄭清然說,一般大賽過後,運動員也會離開一兩星期休息,「不過那次是因為自己情況太差,才去放假。」他和已退休的父親,到了菲律賓潛水,「做一些喜歡的事情,浮游水裏、看看動物。」期間他偶爾想起過風帆,直到某一天,冒起「差不多要回去練習了」的念頭,他笑言:「通常有這種想法都是好事吧?」

回來後他大病了一場,翻看月曆,那已是2023年尾,距離巴黎奧運會舉行只剩半年。而最後有機會奪取奧運入場劵的比賽,僅剩下一個,入場券呢?則僅有5張,全世界的運動員都虎視耽耽這個國際賽,比賽日期為2024年4月。

他說:「Last chance了。」

終於沒「斷纜」

鄭清然回憶,那時的心態很複雜。「香港男子滑浪風帆已經連續八屆入到奧運,所以我似乎沒想過會入唔到,會輸掉資格,有點好像⋯⋯大安旨意的態度?」過了半晌,他再修正說:「可能不是大安旨意,而是之前沒特別去想入場券的事,是因為2023年自己狀態不好,只係不斷諗如何走過這個低潮,我連自己都未搞掂自己,根本沒餘力去諗入場券。」

直到他「離開」了再回來,時值2024年年初,他才開始很認真在乎那張參加奧運的入場券,「好想攞到,攞唔到就沒有了。」他說,當時也有一些說法,諸如連續很多屆香港滑浪風帆隊也未試過「斷纜」而去不到奧運會,若今次出事,他們可真成了「千古罪人」。

「教練也有安撫我們,有些事情控制不了,若真的斷纜也沒有辦法,大家只能盡力、努力,不要顧慮一些控制不到的東西。」

鄭清然重新投入備戰,他反思自己當時的改變,是更多跟教練溝通,更多表達自己的看法,放了更多思考在操練裏面,「以前比較多聽了教練講就去做,之後的改變是,思考更多為何要咁做。」 時間去到四月尾,經過連日的比賽後,鄭清然終於成功奪得巴黎奧運的參賽資格,是港隊連續11屆順利在滑浪風帆項目成功爭入奧運會。

終於,沒有「斷纜」。

奧運前的「同居」生活

他說過,參加奧運會是每個運動員的終極夢想,如今比賽完成,身經百戰的他,又生起了更多想法,「去到奧運當然是開心、覺得好難得。但事後檢討,我會覺得,反而是備戰奧運整個過程,整個團隊點樣做、大家點樣溝通、合作、點樣在有限時間內改善等,其實是一個好大的工程。事前所學到的東西,相比奧運會真正比賽的那一刻,更加能夠改變我,以及我之後的人生。」隨即他又笑着自嘲,「當然如果你拿的是奧運冠軍,對人生的影響就另計!以上諗法只針對成績不是特別出眾的運動員如我。」

巴黎奧運會前三星期,鄭清然展開了三個男人的同居生活,他跟紐西蘭籍教練以及另一位同為紐西蘭人的選手,一同起居一同吃飯一同接受教練的指導。原來跟不同國家的運動員交流合練,是港隊的恆常做法。「那種生活其實不很自在,因為要互相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但教練說,想我們跳出自己的舒適圈,有些東西你很不願意做,其實就正正是你最需要做的東西。」

鄭清然(右)和馬君正(左)在完成巴黎奧運賽事後返港。

「教練令我學到什麼是紀律。」作為奧運選手,本身已必然是很有紀律的人,但鄭清然直到 今回才真正明白紀律的意思,「運動員訓練當然好有紀律,執行訓練時好strict也很合理。但其實呢,訓練完回家,你可能很懶散地躺着、可能不整潔、可能冇乜秩序。但這個教練是一個連生活細節都十分嚴謹、有紀律的人。」三人同居時,他們在生活小節上也須按教練的習慣而嚴格執行。「教練不是刻意的,而是佢整個人本身就是這樣。」

他回憶自己的改變,諸如起床後鋪床加上摺被,「我以前唔會㗎,但教練是那種你入去旅館時那是什麼狀況,你退房時也要原貌歸還的人。」另外就是餐桌必須時刻清空,不能隨手放一點什麼上去,吃飯後的鹽呀黑胡椒等,全部必須放回廚房櫃子裏。「教練常說,If you can’t do the little things, you can’t do the big things right. 每天改善1%,100天加起來就已經100%改好了!」 

1%的改變

滑浪風帆項目最後在法國南部的馬賽舉行,鄭清然位列男子組第13位;第五日賽事時,他曾一度以首名出線,是繼李麗珊及陳敬然後,第三個有此成績的港將。「比賽期間最好能保持一種興奮的情緒,所以下水前我會聽音樂,動漫歌等要鼓舞一點的歌,去激勵自己。點五步旋律激昂,也在我的歌單裏。」

奧運完結後,運動員是否再等一個四年,期待下一屆2028年洛杉磯奧運?「我現在很簡單,只會想如何令自己進步,每日想有1%的改變。」他輕輕避開了問題,「我目前需要的是,更加了解和留意自己,多些跟教練溝通,告訴他我需要什麼,再一起去討論,希望做到我想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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