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蘇伊士之後:百年前東亞旅人的埃及上陸,與運河旅行體驗
二戰之後,蘇伊士運河發生危機的焦點,通常是船開不了,貨出不去,錢進不來,不能發財就算了,還可能要虧錢繞遠路。但是,在此之前,頻繁往來於運河的,不只有貨流,還有客流,運河也承擔了歐亞人群行旅往來的角色,迥異於現今貨物航線的特性。
1863年5月,被後世稱為「長州ファイブ」的伊藤博文、井上馨等五位長州藩士,在英國駐日領事館的協助下,從橫濱密航出洋。一行人先抵達上海,再搭乘怡和洋行為其安排「直航」英國的兩艘貨船,先後前往倫敦留學。
五人眾從上海出航,經過印度洋,繞過南非好望角,進入大西洋,終於抵達英國,已經是四個月之後的事。
其實,早在1830年代,英國東印度公司就已在印度與蘇伊士之間,尋求更不需繞彎的歐亞交通線,期能更為便捷的運送郵件、貨物,以及歐亞間行旅的乘客。雖然當時聯繫紅海與地中海的路段,需在埃及境內的沙漠與尼羅河上,輾轉做水陸接駁,但較之不需乘換,但海程漫長到懷疑人生的好望角航線,這條路線顯然更為便捷。
這是蘇伊士運河開業之前,從歐入亞,或從亞入歐最常採取的交通動線。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二、三十年間,沙漠間的移動方式,從駱駝、馬車,到了1850年代,蘇伊士至開羅,與開羅至亞歷山卓路段,開始有了鐵路,中途停站提供旅客飲食的休息站,也從簡陋處所變成豪華飯店;而行駛尼羅河的航船,也從風帆更換為蒸氣。
而在此時期,英籍的「大英輪船公司」(Peninsular and Oriental Steam Navigation Company),承接過部分的水陸運輸業務。當庫克父子才開始將通濟隆的旅業的版圖延伸至歐陸西半部,由埃及學專家Sir I. Gardner Wilkinson所編寫,名為《A Handbook for Travellers in Egypt》的旅行手冊,已經先後在1847與1858年被John Murray出版社,刷了兩個版本。
約與伊藤博文等長州五傑,稍前或稍後赴歐的東亞旅人,例如日本文久年間的兩次遣歐使節,與清廷派遣的斌椿使團,大多取道紅海,進入蘇伊士灣,在蘇伊士港上陸後,會先被領入附近有數層樓高的豪華旅宿,接受食物、軟性飲料(酒精飲料要自費),與音樂演奏的招待,等待前往開羅的火車。
對自東徂西的東亞旅人來說,乘坐蘇伊士鐵道,風馳電掣前往開羅,無非是印象最深刻的現代性體驗。他們旅行文本中,對車速、車廂格局,與疾馳之際快速映入眼簾的車窗風景,多表驚異讚嘆之情。
例如1862年,作為文久遣歐使節團成員之一的福澤諭吉,曾在《西航記》中,提到蘇伊士上陸當天的下午兩點,搭上蒸汽火車,傍晚七點多抵達開羅,對五個多小時行駛兩百多公里的速度大為讚賞;福澤也描述了從蘇伊士到開羅間的景物:
概皆砂山,滿目無林樹,唯每七至八里,鐵道之旁有小屋兩三戶,為蒸汽火車缺乏物資之補給處。此地終歲少雨,履有大風,風勢最劇之時,據說砂山因此為之位移。
而與福澤等文久使團成員同一年來此,則有自稱「中土西來第一人」的清國使節斌椿。在他回國後上繳給總理衙門的出國報告《乘槎筆記》中,也提及這段鐵道之旅,所感受到車窗外的景物:
申刻登火輪車……每間大窗六扇,有玻璃木槅,以障風日,啟閉隨人….搖鈴三次,始開行。初猶緩慢,數武後即如奔馬不可遏。車外屋舍、樹木、山岡、阡陌,皆疾馳而過,不可逼視。
而斌椿的隨行翻譯,出身同文館,出國八次就寫了八本遊記的張德彝,在《航海述奇》中,也描述到這段鐵道初體驗的車窗視覺,像是沿途所見,皆荒山曠野,民房甚少,不時風暴大作。
上述清日使節團赴歐之際,抵達開羅的時刻都在傍晚,剛好可以進旅館洗洗睡了。至於前往尼羅河畔搭船,到吉薩參觀金字塔,則是第二天的重頭戲。如無特殊行程,在開羅停留三天兩夜,朝聖金字塔之外,集市逛街、參觀清真寺與博物館,都是必去的景點。結束開羅小旅行,接著搭乘鐵路至亞歷山卓換船,進入地中海,陸續前往義大利、法國或英國。
開鑿蘇伊士運河的法籍工程師雷賽(Ferdinand Marie Vicomte de Lesseps),他的銅像就豎立在賽得港市區,成為運河通航之後,許多旅人會去朝聖的觀光地景。也有人不選擇從南北兩側的港口上陸觀光,而是繼續搭乘原船,來一趟通過運河的體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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