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23 东京电玩展
晚上和朋友约了在池袋见面,我到的早些,就在东口的墙边靠着,作为换乘的交通枢纽,临近18点,身边也满是同样在等待的男男女女,有人来,有人走,甚至人多的时候墙边站满了,身前又多站了一排。我还蛮喜欢等待的感觉,甚过别人等我,当然是等待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池袋东口中央临近西武池袋线,车站立柱的大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着西武铁道的广告,宣传去秩父旅游,买了周游券一天内可以随意出站上下车。广告里的三个妹子泡温泉采葡萄吃大餐,同眼前忙忙碌碌的人群映衬着,很难说谁才是背景。
秩父的广告放几遍之后会轮到川崎的藤子・F・不二雄博物館,蓝色主题的广告上写着“新宿から25分”。这也是我17年来东京旅游时候去过的景点,初来乍到还坐错了车,错过了门票上约定的入场时间,但工作人员贴心安排了顺延。屏幕上哆啦A梦主题的公交车更是带起了连绵回忆,从同去的人,到小时候为了驳斥我爸说我沉迷看漫画书,我长篇累牍地写信同他理论从哆啦A梦里可以学习到多少人生道理....到小学时候班主任开家长会表扬我守信,因为我妈告诉她,我为了第二天守约归还同学借给我的哆啦A梦长篇漫画,通宵达旦地看书....
除了同在身旁等待的人群,眼前出站进站的人群更是如流水般细密,每个人都很清楚要去往的方向,各种频率、速度交织在一起,却几乎没有扰动。除了人流的密度,于我这样住在日本乡下的人来说,更感触的是年轻的脸庞,眼前几乎没有超过40岁的人,“老龄化”“少子化”更像是不值一提想搞乱日本的阴谋论。
我去TGS最便宜的交通方案是走到饭田桥一路JR转去海滨幕张,昨天早上8点多进车站的时候,有个年轻的日本女性,跪着瘫在地上,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お母さん,無理”,我缓步路过的几秒钟里,重复了十几遍了吧。车站工作人员还有消防员团团围住她,弯着腰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或者给予帮助的提示,但在女性的嘶吼下好像很徒劳。无法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崩溃,但都市里这样的瞬间应该很多吧,或许没有如此具象的表现。偶有好奇的目光瞥过,但绝大多数人的都只是注视着自己要去的方向,没有一秒迟疑。
今天早上换了个路线,从神乐坂坐东京地铁东西线去西船桥,忘了哪一站打开车门的时候,车门外是一个躺在地上的老头,身边围着两个车站工作人员,老头的脑袋下面有一摊血迹...不知凶吉。东京诚然是我最钟意的大都市,但它包容一切的背后,也掩藏了更多的意外、无奈、悲伤,甚至痛苦吧。
晚上在池袋一起吃饭的网友是大学时代一起写稿子相识的,可能是2010年左右的事情了。第一次见面是15年春天的台北,第二次见面是15年冬天的上海,再见面就是23年的东京了,搞的和真的一样....但经年再见,诉说彼此生活中的过往,总是漫长人生里最有趣的那部分。和家庭相处,在异国谋生,同人生相抗,漫漫长夜亦不够诉说。
和8年前相比,终于轮到我蹭饭她付钱了,但在下载了app使用100日元优惠券后,支付宝付款总共155元的鸟贵族,对在大都市的夜色中喝酒吃肉的两个人来说,真的很便宜。
我2011年大学刚毕业的工作就是投身游戏行业,但彼时中国方兴未艾的网页游戏市场,同如今席卷全球的中国手游比起来,可以说是上古时代了...2015年后我就几乎脱离了这个行业,如今在日本乡下洗床单刷马桶就更没几分关系。但总有以前的同事,或者后来结识的网友依然在行业中沉浮。
今天同去TGS现场的有个广州来的网友,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好羡慕她大学毕业就能去西山居,然后这些年兜兜转转一圈,在库洛工作又是回到了广州,无比羡慕家门口能找到称心工作的本地土著。很难说如果我在18年能有这般工作生活的平衡,会不会还有足够动力来日本重新开始。
我带着她转了圈第一天已经摸熟的展台和活动,她给我介绍了当今中国游戏厂商出海打拼的格局势力,放眼一看,TGS的展台已经有超过30%来自中国的游戏公司,甚至有些是我根本不知道的...当然后来发现他们展台的布置,活动策划,同那些老牌的日本厂商,比如世嘉、光荣、卡普空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除了试玩区域,就只会放个超大的游戏角色模型,弄两个妹子拗拗造型,其实也挺好认的...
赠送了我价值11000日元商务日资格的朋友在独立游戏的展区,苦守着公司的作品,并没有机会自己多转转。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也幻想过有一天会以参展商的身份来到TGS,但终于来到这里,却是个闲散的观众,甚至和行业毫无关系...但能在台下,挤在人群中,为《如龙》系列最新的夜店女郎真人登场欢呼雀跃也很幸福啦。
实现的路径与方式不同,但我所期待的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那环,总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传递给更多人。但过于熟悉的环境待太久会有几分麻木,必须换换。比如此刻我家的客房住着东京来的网友,我却沉浸在东京的夜色中,夜夜漫步,不忍睡去。
人生的乐趣嘛,莫过于在熟悉里寻找陌生,在陌生中寻找熟悉。
民国112年9月23日 凌晨 东京新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