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平视他们

文｜耶律律

朋友们，我回来了。

距离上次并肩战斗快一年了（本是发公众号的）。这一年很忙碌，几乎没时间写字，只完成一个短篇，和七八万字文案。写文案挣钱不丢人，只是当下这环境，上班和上钟，本质上没区别。此外，抽空读了四本小说集，半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看了快三百部影片。以前读小说学技法，现在读只为安心，尼采确实有两下子，读得我灰头土脸，影片都看老的，别不信，中国电影曾经伟大过。

其实一直有写备忘录，三句成徘那种。手机写手机发，不成章不成篇，却更在乎逻辑和幽默。试过几次汇总发布，第一篇成功，第二篇第三篇直接封号。不得不佩服，他们进步太快了，文学修养这一块也没落下。

你说寸不寸，头两天公号刚解封，今又给我封上了。中午开始，门上接二连三上家伙，磁吸扣、消杀表和红封条，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问物业，说社区贴的，问社区说防1办搞的，最后才整明白，消杀表是物业，磁扣是社区，封条属于防1办。

他们比审核公司进步快，也确实下本钱。过去说，书是人类进步的台阶，我想说，钱才是。拿着我的税钱买磁扣，花着我的医保做盒轩。我的一小步，防1一大步，每一步都踩在我脸上，还说为我好。

前天跟朋友喝酒，说起一年变化，我说我没变，他说我变了，由于关系近，场面很像两口子吵架。抬杠之际，沉睡已久的公号收到来自yolo的留言，她说，“快2023了，现实仍是如此，诡谲，魔幻，冰冷，残酷，愚昧，作威作福，受苦受难”。我看着留言沉下脸说，多想和18/19年一样，满怀憧憬过下去。

尼采说，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听上去很爽，也却有启示，可他没说怎么做。今天这篇，我打算说说克服时代的第一步，站起来，和他们平视。

西安今年没消停，一月死了几个人，年后到现在，停过无数次堂食。最近一个月里，还抢了两次菜。停堂食的日子，我每天在马路牙子上吃饭，端着塑料盒，跟叫花子一样，很想一抹嘴整段鼠来宝。抢菜的时候很羞耻，总觉得又要胖了，转念想胖点好，贵气。我抢的是菜吗，不，是Empire最后的荣耀。

据说，一个事坚持21天，能成习惯。这三年除过抢菜，我们还习惯了盒轩、扫码、戴口罩，以及监督别人盒轩、扫码、戴口罩。我们对于形式的钻研，远比本质要用心。无人机发明之初，以色列和美国用作军事，我们一口气码三四百驾，亮上灯在空中排队，以此取悦眼球。

当人们操控无人机的时，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亮起红黄绿，让人像车一样，码在十字路口排队。开车这比喻也有意思。小区群里每天有人问，明天做盒轩吗。怎么回事，科技进步，人也进步，变自动挡了。活在内燃机里，盒轩还挺积极，真拿自己当司机了。

以上这段，可能有人不同意，我也反思，怎么能脱离群众呢，还把矛头指向群众。我先反驳一下自己，不盒轩上不了班，孩子你给我养，房子你给我供。只有做了盒轩，才能正常生活呀。成，没问题，做了盒轩，歌照唱，舞照跳，假装啥也不知道。可是人家也有顺口溜，封他娘，控他娘，实在不行管他娘。

三年下来，从“吃饭没”变成“盒轩没”，并不是生活习惯改变，而是文化遭遇冲击。见天问人吃饭没，也不是啥靠谱文化，但至少别越变越不靠谱。可能会有文化人辩解，瞧，中国文化多么包容，历史上包天包地，现如今包人情还包科技。可别搞笑了，要知道辉瑞成立那会，慈禧老佛爷还是处女。我们自封的文化属性，本质上跟装逼一样，是一种廉价地，维持优越感的手段。

啥是装逼？问得好。装逼就是，很多人不知道足球场有多大，只知道要亲命房子有多大，好比男生只知道自个一米八。

过去讲文化冲击，往往出于不可控因素，自然灾害、兵荒马乱和基因突变。美索不达米亚和黄河流域，均有大洪水传说；清军入关后留发不留头，清末剪辫子好似抽筋扒皮；尼安德特人学不会讲八卦，在人类历史上销声匿迹。反观当下，文化从内部撕裂，社会如同人造黑暗森林，谁也不信任谁。所以动不动静默，也没人觉得不妥。

前些日子，有个什么廿条，从信号到试点，搞得有板有眼。我心说，学医都救不了中国人，你指望廿条。再说一次辉瑞，第一版疫苗造出来，发表7000多页报告，而我们打算松绑时，只有廿条，比丧权辱国的廿一条还少一条。我这个有理有据的说法，肯定深得防1爱好者喜爱，这不又封上了吗，虚惊一场。

读到这，有很多阴暗逻辑，希望不会吓着各位。我也分析过自己，为什么总能发现他们马脚，原因正如本文的初衷，站起来平视他们。都是人，论阴暗谁也不比谁少，只不过我们正常人有底线，不用错误的方式，做正确的事情罢了。其实分析很简单，他们说什么不重要，要看他们做什么。他们每天都在花钱，但没花在ICU，而是花在方舟上。挺精明吧，好钢用在刀刃上嘛。

今年说了太多谶语，突然很想洗个牙。最后说几句交心的，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人，大概率要糊涂一辈子了。我们要爱他们，因为他们只是生病了。这世上的确只有一种病，但绝非穷病，而是蠢病。也别忘了防着他们，历史教训并不远，去问问父辈就知道，平庸的恶，才是最杀人的刀。那些自愿加入他们的人，我们也要祝福，用刀的人离刀最近。

艰难时人要爱人，20年大疫之初，我妈告诉我的。她这人读书不多，但讲话有智慧。那年在家待了60多天，每天陪她看电影，黑帮片、科幻片、文艺片，她跟字幕都费劲，却能领略其中深意。看《阳光普照》，三分之二处就说，肯定是“把握时间,掌握方向”干的。转眼一年没见她了，我又从中体会出另一层深意，爱，并非隔岸观火，而是平视的勇气。

提起电影，2002年上映的《谍影重重》有这么一幕，杰森·伯恩失忆后，去到瑞士银行，保险箱只装着三样物件，钞票、手枪和护照。伯恩逆袭由此开始，可见世界范围内，无论身处何境，有这三样便能畅通无阻。如今年景不太平，我稍作翻译，请务必备好现金、武器和自组织共同体。当然还有好身体。

2022.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