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也是「鉛」：我和鉛筆之間的「小事」

幾支「中華牌」鉛筆，就躺在我長長的尼龍布筆袋中，當每次拿出來時，就不時偷偷地端在鼻子前聞著它們散發出來的木香，有時甚至放在嘴裡咬並輕吮那木頭的香味，令每枝鉛筆筆身上充滿咬痕，為甚麼要偷偷地做這些事？因為大人們都總是說「鉛」是有毒的，我這種變態的癖好如果被媽媽知道，總會挨一頓罵！但我真是覺得鉛筆的木頭散發出來的幽香非常好聞，學校裡有家境比較富裕的同學，都拿著先進的 0.5毫米自動鉛芯筆在班中炫耀，我卻不以為然，仍舊喜愛著需要用鉛筆刨來刨尖才能書寫的傳統鉛筆。

那是我的小學時期，還未弄懂手中的「中華牌」鉛筆刻著 HB 兩個字母的意思，已經很執著地喜愛它了！那時只覺得這枝簡單得來帶著木香的鉛筆，從它的碳芯中寫出來的線條可粗可細、充滿活力，而我更發現，它的筆觸在畫紙上面的表現很活潑，削尖的一頭可以畫出幼細而剛勁的線條，但角度稍微一偏，又可以令線條變得流暢而粗獷、卻又帶點蒼桑感，隨著手上施力的大小變化，就能控制線條色彩的濃淡度，而且也可以隨意用膠擦來擦掉和修飾描劃出來的字體和圖案，作畫時拿著它，實在是得心應手啊！

在那個炫耀自己鉛芯筆和充滿機關的「宇宙船基地筆盒」的同學面前，我從不覺得自卑，反而即時以簡單的鉛筆和習作簿的紙，憑著無限的想像，就「刷刷刷……」的在紙上畫出了七個身上、手上各自鑲著䥥刀，似模似樣的機械人來，(當年正是日本動漫卡通和超人片集在東南亞最盛行，在電視熱播的時代) 我這個系列的創作，可想而知在班裡引起多大的哄動啊！當時人人(包括那炫耀的同學)都向我索要「䥥刀系列機械人一至七號」的畫作，忘記了甚麼先進的鉛芯筆和基地筆盒了，後來「訂單」甚至發展到需要繪出機械人與怪獸對戰的場景，我還畫了一些機械人的透視圖，剎有介事地描述它們的內部構造和原理，創作能力之高強，連我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驚訝！在當時小小的心靈中，已經體驗到「才比財更重要」的道理，但可惜不懂得把握以「才」換「財」的機會😆。

自始，我手中的「中華牌HB」就變短得越來越快，至於我怎麼樣與「施德樓 STAEDTLER」相遇，又開始暸解H和B的意思，那就要把時間線推後到初中時期了。

那時學生們都需要在學校不同部門當值，我就喜歡待在學校圖書館裡，一面當值一面閱讀有興趣的書，有一次我找到了一本有關「鉛筆素描技巧」的書，因此豐富了我對於鉛筆的認識，也豐富了作畫的技巧：開始更懂得用軟(B)和硬(H)度不同的鉛筆，也懂得了作畫加上深淺不一的色調來表達出陰影光暗，這一切知識再加上不斷練習，令自己的繪畫技巧更進步、更生動活潑。其後在文具店添加「裝備」時，看見德國出產的「施德樓 STAEDTLER」鉛筆時，就更愛不釋手了(它們的木筆身比中華牌更香)！我一次過就買齊每枝不同的軟硬度來在圖畫紙上試，細心觀察著每枝鉛筆所畫出來的線條和效果，然後按照所觀察得出來的結果，來決定甚麼時候用甚麼硬度的鉛筆來表達想要的效果，這些練習，造就了我成為一個「藝文青」模樣的高中時期。

話說，當我在上課魂遊象外時，班房窗外的景色就成為我的作畫對象，而教科書也成為了我的畫紙，在雪白的教科書空白位置用鉛筆或原子筆作畫，惹來不少艷羨目光，作畫時瀟灑的風姿也惹來不少女生的偷瞄，看來又驗證得到：還是「有才」吃得開呀。

後來把我和鉛筆再次拉上關係的，是初職時在設計學院進修，又重新把鉛筆握在手，練習著另一種技巧：深淺粗幼地使用平行線，在各種描畫對象前表達出光影構圖來，這再次把我的技巧練得更豐富和純熟，然而，工作和生活中沒有與這個喜好有交集的關係，好像再次把我與鉛筆的距離拉遠了。

令我覺得諷刺的是，當我其中一份工作是「機械工程師暨產品設計師」，需要繪圖的時候，全個行業都已經改用電腦繪圖，雖然我懂得用電腦繪圖，但卻想到又和手握著筆、往鼻前一聞，再「刷刷刷……」地在紙上動筆的快感失諸交臂就有點納悶，本來以為和鉛筆緣盡於此，卻在最近竟能又再次跟它們結緣。

最近在一些繪畫的心理和情緒分析研習，靈修的研習中，我竟然再次有手執鉛筆的機會，而且更可以用得著彩色鉛筆來作畫，那令我以往所學更有豐富的表達，又能透過繪畫享受那份療瘉，實在是喜出望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