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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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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曾想帶著我一起去死

J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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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曾想帶著我一起去死。」

看到今天的新聞,腦中第一個浮現的是這句話,是幾年前聊天過程中朋友說的。


我生長在一個很美滿的家庭,出生時爸爸事業剛起步,媽媽是家庭主婦,一手帶我和姊姊長大,我從沒上過安親班,媽媽每天在校門口親自接送我們,也幾乎沒有吃過外食,媽媽三餐親自下廚。所有家務理財教育獨自包辦,盡心盡力地把這個家照顧好。

應該是小三吧,阿嬤中風住進醫院的那陣子爸爸和媽媽天天吵架,媽媽會一直哭、揚言離家出走。有幾次媽媽吵完哭著跑出家門久久不回來,那時太小只知道害怕,怕媽媽真的想不開會跑去自殺。

再大一點到了青春期,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媽媽不停的用拳頭用力槌自己的胸口到淤血,說我們(忘了是我還姊姊、還是一起罵)讓她很活得很累很痛苦,她為什麼不去死就好了。當時也還不懂,只會憤怒和哭,所以我就一直哭、一直哭。

接著就是媽媽知道我和姊姊刺青的隔天,她走向正在房間聊天的我們姐妹倆,是我大一的事。那時比較懂的處理情緒,試著理性的和她好好溝通,可能也因為有姊姊在,我沒這麼害怕對話這件事。但最後媽媽只是哭著說「等我死了你們就知道你們讓我多痛。」

當然媽媽沒有真的去死,不然我現在可能也不會在這打文章,所以我想我是真的、真的很幸運,在一個有愛我的爸媽又不愁吃穿的家庭長大。雖然有些事的確在我生命裡留下了些什麼,但當我步入社會,看見越來越多被社會遺忘、漏接的人,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


「這7年來都是我在養他們兩個小孩,我今天要帶他們一起走,因為我覺得這7年來,我被看低了,我獨自一個人面對所有的輿論壓力、各式異樣的眼光,包括工作找得不順遂……這7年來都是我自己,他們生病的時候、不舒服的時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在顧,我24小時去哪裡都要顧著他們,完全沒有自己的自由……」

新北市一名單親媽媽因經濟困頓、長期壓力大,勒死兩個年幼的孩子後試圖自殺卻被救活,法院以家暴殺人罪判死刑。

「我去陪孩子了,不然他們黃泉路上會很孤單。」這是她做選擇前說的話,是真的無路可走吧。

我今天不去殺人、不做那些大家覺得罪該萬死的事,有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有大好前途。但如果我今天沒有這麼幸運、沒有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如果我的人生和他交換了,那也許今天在這的會是他、而在牢裡的是我。

一個單親媽媽獨自扶養孩子,背負社會的不友善的歧視、巨大的輿論壓力。然而,今天媒體下標卻是這樣:「單親媽媽下藥勒斃年幼兒女 法院:不判死刑有違天理」。

死刑確實可以解決,但不是解決問題,解決人而已。


《後記》

我記性非常差,所以當我記得或時常想起、甚至夢到,代表它在我生命中有一定的影響。

說這麼多不是想抱怨或討拍,正是因為一直覺得自己夠幸運才幾乎沒說過這些事。我是真的很感謝,謝謝我媽沒有放棄我、或放棄她自己。面對經濟壓力,丈夫在外打拼、獨自拉拔兩個小孩(還天天吵架打架),婆家問題,小孩青春期,在很多她可能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還是走過來了。

如果媽媽不小心看見這篇文章,我想跟妳說,都過去了,謝謝妳成就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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