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今晚,看完一集美國推理劇,很不經意,(由於YouTube 自動一個節日(clip)跳去另一個節目),看到香港著名KOL,又在YouTube 播出他訪問留台灣的香港人的節目。我一向都不會看這著名KOL訪問在台灣的香港人,我對這些節目都心存恐懼,因為正如今晩看到的這個節目,所訪問的年輕作家,在台灣得到文學獎,其得獎作品,就是寫香港抗爭。在兩人的對話中,所謂「香港」,已成為了形而上永恆不滅的存在,眾多詩人文學家藝術家成千上萬的記憶與書寫,都牢牢地鞏固著一個不失不忘的「認同」⋯然而,我卻是對這種潮流,生了極大恐懼。
年輕作家説他可以在台灣建構香港的身份,介紹香港給台灣人,不能返香港在台灣有更大的空間將香港記錄下來, 將資源送回香港⋯
然而,我卻覺得,所謂香港,遺留給我的只是想像中已流散,或許是一團曾經是甚麽砂造建構,已被洶湧浪濤一波又一波擊散,失去了所有可辨形狀,在其中拚命去挖,或許會不慎鑿了破洞,便會流下如同血的污液⋯
當我告知朋友,去年秋冬,我半邊身無緣無故地感到痛楚,左腳行動困難,而朋友卻說,於同一時期,雙眼失去了分辨冷暖色能力,最後要看腦科醫生⋯這是一個失去的歷程,失去行動⋯失去感受外界能力⋯失去言語⋯失去自由⋯失去思想⋯
前幾天(是前幾天嗎?),在YouTube 見到兩個年輕男孩,步入監禁機構,最後驀然回首的照片,我其實,已失去了一切可以把甚麼敍述成完整故事能力了⋯
或許我是上一代的人,於我,有關「香港」的事物已沒有甚麼可説,記憶能力正在不知不覺中粉碎⋯⋯
甚麼是香港,我已看不清楚,寫不出來說不出來⋯勉強要説,或者就只有一個不知從那個Youtube 聽過的故事:
講故事的人因為有「陰陽眼」所以異界的霊體常出沒在他的視線中。他有一陣子,常常發同一個夢,夢見好像有一股力量叫他去某個地方,於是他告訴了他那些修道的朋友,後來,他們竟然發現了那個夢中的地方,竟是一處新開發的墳地,墳地有一列排開的墓碑,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極細小的石碑,然後每個碑上只有一個號碼(螢光幕上播出了這墳地的照片)⋯有「陰陽眼」的人感到這墳地的「energy」特別強烈,好像有甚麽要表達,不停在掙札卻不能表達出來⋯⋯他唯有自掏腰包,再帶同專門做法事的人再次來到這處,打齋超渡這股強烈的「energy」⋯⋯
這個霊異故事卻令我前所未有的心寒震撼⋯⋯那曾經活著的、卻沒有死因而下葬⋯⋯陰陽眼人所感到的,已不再是活的人—-即是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語言,甚至作為霊體,也只能是一團能量,召喚了陰陽眼的人,找到了的,也不是已逝的「人」了,因為連身份也失去,連名字也被褫奪,只剩下一塊石頭上一個個「冧巴」⋯
在我而言,香港,是「一切完全被奪去」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