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43）

蜑家雞見水

十二月，一個普天同慶兼 holiday mood 滿到瀉嘅月份。偏偏呢個月，亦都係我哋呢班 PR 做到 PK 嘅一個月份。

相比起其他亞洲國家，香港喺節慶傳統上，比較接近西方社會，特別係十二月。好多大小公司，都會喺呢個月內，舉辦慶祝聖誕嘅活動。小則喺公司開個小型 party、大家食吓到會、交換禮物；大則搵個 venue 搞個聖誕 ball、請晒城中大小名人名媛，為自己臉上貼金。

然後就有好多大公司，會借呢個時機，搞返個 media day 之類嘅嘢，一方面同記者們慶祝聖誕兼派吓禮物，另一方面就趁機搞好傳媒關係，方便日後工作。所謂 Media Relations，其實有一大部分都係飲飲食食；雞脾打人牙骹軟就係咁解。

上述三樣最 top 嘅聖誕選擇，有兩樣都關我事，你話想唔忙都難。

不過，從老闆嘅角度睇，梗係有得忙好過冇得忙啦。聖誕又係使錢季節，之後過年又係。唔搵返啲使用，都唔知點過日子……

十二月初某日，國金軒，Daehwa Media Christmas Party。

曾經做過記者嘅我，當年其實幾鍾意去 Daehwa 同 S 記嘅 media gathering。因為有得玩有得食、有獎抽有女溝。唔知係我夠運、啲公關錫我、定係我當年間報館夠惡，每次去親呢啲 event，我都一定會中獎。所以，對於 media gathering 我從來唔抗拒。

就算而家換咗位、幫客搞 media gathering，我都一樣咁開心。點解？家陣個客俾晒錢又獎又盛，我仲唔借啲倚食住上同班傳媒行家搞好關係咩？！呢啲叫「我請客、你匯鈔」，好過袋 P fee 囉！

「跟住落嚟就係今日嘅大獎，Daehwa 48 吋高清電視一部！我哋有請 Dawhea 香港有限公司總經理崔俊永先生，幫我哋抽獎！」MC Winnie 慶高彩烈咁喺台上面搞氣氛。「係咪好緊張呢？邊個想中獎呀？有冇人想換電視先？你？你想唔想？嗌我名冇用㗎，我個個都識！哈哈！」

崔社長配合 Winnie、故作神秘咁喺個抽獎箱度搞咗幾吓，然後抽出一張卡片俾 Winnie 宣佈得獎者。

「得獎嘅幸運行家喺……」Winnie 跟住卡片上嘅名讀。「西方日報嘅馬詠儀！恭喜晒你呀！」

如果我仲係記者的話，我諗我同馬詠儀應該係全場最資深嘅記者，沒有之一。真係要計忽忽數的話，馬詠儀應該比我更資深，因為當年我入西方嗰陣，佢已經係高記。其實佢老人家本身都上晒岸唔使出嚟跑，今日蒲頭應該只不過係嚟 chit-chat 一吓、見吓人嗰隻。

Winnie 讀出得獎者之後，馬詠儀起身出嚟領獎。但係，佢面上唔止冇笑容，仲有啲嬲爆爆咁……點解呢？

咪住先……西方……屌！唔怪得之佢西面啦！呢鑊仆街喇……

「喂，」坐喺我隔籬同檯食飯嘅 Patricia 同我咬耳仔。「做乜馬詠儀中咗獎都鞋口鞋面嘅？」

「呢次舐嘢喇……」我喺佢耳仔邊講。「我哋唔記得抽起西方記者啲卡片呀！佢哋員工中任何超過五百蚊嘅獎，都要上繳㗎！中空寶梗係鞋口鞋面啦……」

其實呢樣嘢唔係新規矩，喺我打西方工嗰陣就已經係咁。所以啲公關俾我中嘅獎，每次都係啱啱好五舊水樓下。試過有攝記中咗獎唔記得上繳，結果行政部報警，攝記同事冇咗份工之餘，仲食咗單盜竊官司，入荔枝角拋咗十四日；好彩最後判緩刑，但都踎咗十四日……

自此以後，香港所有財經同 IT 公關都有不成文規矩，但凡有抽獎，貴獎一定抽起西方系記者嘅卡片，以免瓜田李下、或者令人中空寶。江湖傳聞，西方行政部嘅員工福利好好，個個屋企都有最新最靚嘅家電音響系統。（亦都係江湖傳聞，入得西方行政部做，都係同老闆同族嘅親信；所以行政部喺機構內打橫行，對其他部門嘅同事亦好無禮。）

今次真係失策，睇嚟我要好好訓練吓我班手下先得……

「嘩，有啲咁嘢㗎？好彩有你幫我孭鑊啫……」Patricia 做咗個「怕怕」手勢。「你一陣趁冇人，幫我拎返五百蚊 Sogo 現金券俾馬詠儀啦，有得睇冇得食又好慘嘅……」

其實 Patricia 心地唔差，只不過太習慣搵我嚟做擋箭牌咁解啫。

「係喎，」佢突然醒起啲嘢。「你揸咩護照㗎？有冇美國簽證呀？」

「我好似 Ethan Hunt 咁，好多本護照㗎喎！簽證就唔係問題嘅，申請都好快啫。」我隨口答佢。「咩呀？想約我去美國偷情呀？」

「偷你個死人頭！」佢啤一啤我。「我哋一月頭要去 CES 呀！我唔理呀，我預埋你㗎喇！你要陪我去呀！」

吓？！拉斯維加斯？！你又唔係賭神、我又唔係陳刀仔，點解要去拉斯維加斯搵食呀？搭十幾個鐘飛機好過癮呀？

「靚女，唔好預我得唔得呀……」我垂死掙扎。「最多一個月茶煙飯我嘅……」

「我都唔想去呀，不過走唔甩咋！」Patricia 嘆氣。「阿崔出到聲問你去唔去呀，我點敢話你唔得閒喎……嚟啦好兄弟，頂硬上啦！最多去到 Vegas，我請你食和牛漢堡吖！好拍擋有難同當喎……」

咁即係冇得揀啦……

Daehwa event 翌日，公司。

今次唔使個客嗌 debrief，我先 debrief 佢哋一次。我唔係想剷人，亦唔係想搵人孭鑊，只不過，呢啲咁低級嘅錯誤，我唔希望再次喺本公司嘅 event 出現。

「我喺台上面抽到張卡片，都覺得好奇怪；」Winnie 講返當時嘅情形。「但當住咁多人面前抽咗出嚟，唔讀又唔得，於是焗住讀出嚟……」

「咁當然唔係你嘅問題，」我答返佢，然後望住 Jessica 同 Charlotte。「你兩個呢？你兩個事前唔知嘅咩？」

「呢啲嘢，我做咗咁多年，冇可能唔知；」Charlotte 搶答。「其實之前我都有提過 Jessica，不過可能當時太忙，佢接收唔到啦……」

「你邊有講過！」Jessica 抗議。「嗰日你差唔多成日都冇同我講過嘢……」

「我哋 setup reception 嗰陣，我有提過你㗎……」Charlotte 好詫異咁望一望佢。「Queenie 都應該聽到啦……」

「我……」Queenie 俾人扯落水，一臉無辜。

「得，大家唔好再拗！」我截停晒佢哋啲飛彈。「我唔係想知道邊個做少咗嘢，只係想 make sure 呢啲咁嘅錯誤唔會再發生。」

「放心啦，我會同佢哋講清楚。」Charlotte 寫包單。「保證以後唔會再發生同類錯誤。」

我點頭，眼尾睄一睄 Jessica；果然，佢一臉不屑。

睇嚟，我呢間公司仔，都開始有 office politics 喇……

「老細，電話；」Queenie 拎住個電話同我講。「台灣 Daehwa 金小姐搵你。」

「唔該，」我起身返入房。「我入房聽。」

「蠢蛋！」Cindy 用會耳痛嘅音量同我打招呼。「我真係好 enjoy 咁樣叫你喎！」

「作死你咩！」我反駁。「大庭廣眾亂咁蠢蛋前蠢蛋後，你係高級行政人員嚟㗎！交返足啲戲好唔好？」

「唓！怕乜喎！」佢好悠然自得咁嘅聲線答我。「我喺我自己房，鍾意講乜就講乜，蠢蛋笨蛋懵蛋都冇所謂！」

「得喇，巴閉喇！」我買佢怕。「點呀金小姐，搵我有乜指教呀？」

「掛住你囉！不過，呢句係代人哋講嘅……」講完呢句後，佢稍為收斂。「係呢，你會唔會跟我哋嘅香港 team、下個月去美國 CES 呀？」

連佢都知呢壇嘢？睇嚟唔係偶然喎。

「會呀，琴日佢哋先通知咗我；」我答佢。「係呢，你哋台灣都會派人去呀？」

「係呀，社長都會去，所以我都會去！」Cindy 好開心咁講。「好嘢，你都去，即係有人陪我玩！」

「咁多人去，即係大把嘢做啦，」我潑佢冷水。「到時鬼得閒陪你玩，你自己去食麥當勞、然後自己入賭場啦！」

「你放心啦，我實捉到你陪我玩嘅！」佢古古惑惑咁講。「係呢，你諗住自己買機票定點呀？要唔要幫你訂埋機票同酒店？」

「其實我都收到美國領事館嘅 invite，」我答佢。「我諗住 take 佢哋嘅 invite，等佢哋幫我成套搞晒。」

The best kept secret in town：但凡美國領事館邀請去美國參加任何展覽或者 Expo，如果接受咗佢哋嘅邀請、再經佢哋辦理機票酒店同簽證的話，除咗簽證手續都要 follow 之外，其他嘢都會順利好多，特別係入境（因為佢哋俾得 invite 你，已經做咗一定程度嘅 background check）。近年啲反恐嘢搞到入境程序非常麻煩，識玩嘅一定跟美國領事館玩，方便好多。

「咁你加埋我個名落去吖！」Cindy 提議。「反正我都要經香港飛，不如同你一齊飛，有個人陪我冇咁悶！哈哈！」

「你唔使同你老細一齊飛咩？」我問佢。

「社長要由首爾飛，所以遲一日先到；」佢答我。「我會早一日嚟香港，到時你要請我食飯！」

都好嘅，起碼有人陪，十幾個鐘飛機唔會咁悶先。

幾日後，office。

𠹶！

「屌你老母！」我好勞氣咁拍埋部 macbook。

「咩事呀老細？」離我最近、就坐喺我門口嘅 Jessica 入嚟問我。

「網上填表申請美國簽證……」我仍然怒氣未消。「玩咗我個幾鐘都仲未搞得掂……」

是咁的，自從我喺 04 年註銷咗美籍之後，出入美國當然要簽證。因為去蜜月前換咗護照，所以要再簽過。網上填表申請美國簽證應該係設計俾超人做嘅，你要喺卅分鐘內，填妥除咗自己嘅一份 full CV 連學歷嘅資料之外，仲要填埋你祖上三代、即係阿爺阿嫲、外公外婆、同老豆老母嘅 CV。

卅分鐘一過，你所填嘅嘢會自動取消，你又要從頭填過。我成嗰晏晝，就係喺呢個無間地獄度徘徊……

「我有冇嘢可以幫到你呀？」佢好關切咁問我。

「冇啦，點幫？」我好無奈。「就算我俾我自己份 CV 你照住填，你都唔會填得到我祖先啲 CV……」

「老細……」佢轉話題、兼轉埋個可憐樣。「我俾人恰呀……」

「Charlotte？」我問佢、佢點頭。

「你放心啦，我會睇住，唔會只係聽晒佢講，我亦知你做嘢唔會咁唔小心；」我答佢。「不過，佢始終都喺呢行做咗一段唔短嘅日子，係 Winnie train 出嚟嘅人，有啲嘢，你都要聽吓佢講。佢都有值得你學習嘅地方……」Jessica 點頭。

我覺得，現階段我不宜 take side。辦公室政治周圍都有，但係喺自己地方嘅，就要份外小心，特別我係佢哋老闆。如果我隨便插手，咁其實同 Richard Ong 喺自己地方玩 office politics 冇分別。

我唔可以禁絕佢哋搏表現或者企圖突圍而出呢啲「良性競爭」，事實上我呢個位置亦都唔可能隨便出手，唯有靜觀其變。當有人玩嘢玩出面的話，我自然會叫停。

身懷利器、慎而重之。我既然有絕對權力，就唔應該隨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