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期刊-創刊詞錄》自序節選
扶淇按:台灣和大陸在1949年以後分道揚鑣。《申報》《大公報》的傳統,孽生出了《人民日報》與《美麗島》的不同果實。當有人說,中國國民劣根性使他們不配享民主的時候,目光轉向東海上,那一座小島即是反證。
大陸的王修求先生創建種子書城。瀏覽時,一本《中國期刊-創刊詞錄》輕輕過眼。期刊與報紙同構成言論屆之兩翼,但短篇餖飣,浩如煙海,可觀者不多。唯獨創刊詞是冠上明珠,足見一本刊物之精神理念,所謂明心見性。
縱觀中國的刊物,比較關注的是 1949 年前的部分,還有1949 年後臺灣的部分,因為只有在這兩個部分裡,才能看到思想的種子;而 1949 年後的大陸,政治意識形態統治了一切,就是男女入洞房,都需要從毛主席語錄 裡面尋找靈感,真正人類的思想、自由的思想,幾乎被毛澤東思想趕盡殺絕了。
品讀臺灣的自由史,卻會發現,哪怕是在臺灣最為黑暗的那段白色恐怖歲月,臺灣人民並沒有放棄對自由的追求。1949 年,自胡適把《自由中國》‘自由’的種子撒播在臺灣大地那刻起,臺灣言論出版‘自由史’上,爭取‘自由’的呼聲, 此起彼伏、未曾間斷:《自由中國》、《時與潮》、《大學雜誌》、《文星》、《臺灣政論》、《美麗島》……
回過頭來再看大陸,曾經敢言的《觀察》,在新的政權之下,光芒與銳利盡失,自由被依附所取代。所有的刊物,都被關進了鐵籠子,即使擁有翅膀,飛翔早已成為不可能的事。《紅旗》、《求是》、《紅後代》、《北京紅衛兵》、《東方紅》等工具式的刊物隨處可見,《廣場》、《星火》、《四五論壇》、《今天》、《這一代》的光芒雖零星閃爍,但一閃之後,卻陷入一片死一般地沉寂。即使進入 21世紀,《冰點》被整肅之後,《獨唱團》成為絕唱之後,《南方週末》夢想被篡改之後,《炎黃春秋》被鵲巢鳩佔之後,膽敢深入反思、直面問題根源的刊物,可以說是空谷足音;而像《臺灣政論》、《美麗島》這樣的聲音,除去 3.6 萬平方公里的臺灣,在 960萬平方公里的大陸土地上,除了一些文化花瓶用來裝飾之外,連一份民辦的報紙、刊物都沒有,遑論其他;像鄭南榕這樣以身殉道的自由主義者,在經過幾十年黨教與言論撻伐及殺戮之後,是不太可能生出來的。
在某個時期,臺灣的白色與大陸的紅色,恐怖程度有其相似性,但自由的火花,在臺灣卻並沒有像大陸一樣完全熄滅,這是值得思考的地方。或許在臺灣,知識精英,尤其以胡適為代表的,他們與執政當局,存在著貌合神離,並沒有像大陸很多知識人一樣,經過共產黨的思想改造之後,在毛澤東思想的淫威之下,為了活著,選擇了主動或者被動地匍匐前行。而制度層面,同樣是鉗制言論自由,臺灣是先出版、後審查,大陸採取的卻是先審查、後出版;而對於當局所謂的問題刊物,臺灣採取的是停刊、查封、註銷、偶有文字獄,大陸採取的是直接辦人、文字獄,或許是諸此差異化,才使得兩岸出現了不一樣的局面。
當我翻閱那些被歷史塵封的刊物,他們的創刊詞,很多都是為了夢想在奮鬥,是對現實的關切、是對未來的展望、是對真理的探尋,很多並不僅僅是為了豐富人的生活,而是試圖使這個世界變得更為美好;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他們文筆質樸真實、言之有物,少有娛樂大眾、取悅大眾、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傾向,他們是一群有理想堅持追求更好生活的可愛的人。中國有句古話,叫: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創刊詞就是文化人的初心,他們用心勞力去為一份刊物澆水施肥、添磚加瓦,有時為了那份初心,還得冒著各種風險,他們是勇於擔當的知識份子,是一個社會的良知,是一個民族的脊樑。我之所以做著收錄創刊詞的工作,是因為我特別珍重一個人的初心、特別在意一個人的言行,而一份刊物,從創刊到終刊,創刊詞是刊物的靈魂,是最能看出初心的鐵證。
附上很值得看的一篇:《公知的前世今生》楊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