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於是，你跪下，在起飛之前。

已經好久沒有打排球了，還記得高三放學後的自主訓練，充滿歡笑與汗水。那年，幾乎是完全省略晚餐的一年。食堂只供應到七點，排球自下課打到天黑，甚至天黑還繼續。沒有照明的球場，每個人都像貓一樣，緊盯夜色裡飄忽的物體。沒有人知道，那是蝙蝠還是球。於是，你跪下；在雙手伸直之後，往前一跨。這跨步太長，右腳踏出，左膝著地，跪下。

在那個昏暗的球場上，聽見排球撞擊手臂的金屬音，球穩穩的飛向二傳，漂亮的一個快攻，但一切已與你無關。你的身體仍帶著慣性，左膝著地、右膝著地，你旋轉身軀，右肩接著右膝觸摸大地。整個人滾向場外的碎石地，翻了一圈，你起身，回到場上，繼續。我站在你後方，朦朧地看見地上閃爍點點星光。風中有股鐵鏽味，我知道，你的右肘已見了血，很痛，但仍可以看見你頭上那頂「努力不懈」。

我以為，沒有必要如此拚命，又不是人生最後一場排球。將來還有，還有很多顆發球、接球、舉球、殺球；還有我，我陪你一起攀登更多的山峰。於是，我一語成讖，我們再也不能當隊友。你先走，跟著車禍。現場散落著鐵鏽，那台老得不像話的捷安特，載著你走了。

於是，我跪下，在你起飛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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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紀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