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抗戰-38】車運上海參戰記(羅文浪 時任第十七軍團第十九師第五十五旅代理參謀長)
筆者當年曾參加上海之戰,但為時不長,所見不廣,然對京滬杭民眾之有力支援,軍民團結,將士用命,全國一致抗日的中華民族精神印象很深,現就回憶所及,加以記述,聊存史實。
- 參戰前的準備
上海戰爭開始之初,第三戰區戰鬥序列為三個集團軍,第八集團軍總司令張發奎,第九集團軍總司令張治中,第十集團軍總司令劉建緒。第八,第九兩集團軍均在上海前線,第十集團軍則駐杭州虎跑,任東海沿岸要地的防守。
第十集團軍為原第四路軍總指揮改制,所屬部隊有第十五師(師長王東原),第十六師(師長彭松齡),第十九師(師長李覺),第六十二師(師長鐘光仁,後為陶柳),第六十三師(師長陳光中)等五個陸軍師(其中第十六師已於第一期調整),並指揮東海部分艦隊和閩浙團隊。九月上旬第十六師,第十五師先後調上海參與戰鬥。筆者所在部隊為第十九師,系丙種編制,是兩旅四團制。第五十五旅旅長唐伯寅,副旅長湯固,參謀長黃聚傑(後調保安團長,參謀長職務由我以少校參謀代理)。第一〇九團團長劉湘輔,第一一〇團團長鄔樂知。第五十七旅旅長莊文樞,第一一三團團長秦慶武,第一一四團團長周昆源。八月中旬,由浙江平陽開永嘉,旋開鄞縣。下旬,第五十五旅開海門,配屬海軍砲艇任台州灣海峽防守。
九月上旬,奉第十集團軍電令,為使各部了解上海戰場敵我情況,以第十九師參謀長宋英仲為團長,指調各師旅幕僚及各團校級軍官組成第十集團軍戰地參觀團,赴上海第一線參觀學習。九月十六日,參觀團由杭州到蘇州,因京滬鐵路軍運繁忙,在旅社候車,目擊蘇州人民支援抗敵工作印象頗深。蘇州距上海火線不到百公里,但人心穩定,以文化界為骨幹組成的各界抗敵後援會,做了許多宣傳鼓動和後勤支援工作。在候車期間,我與同事陸君在蘇州圖書館曾邂逅中國基督教青年會總幹事劉良模,他見青年軍官在閱讀進步刊物《生活》,十分贊許。為我們二人拍照,投寄《抗戰畫報》予以宣傳,這也說明文化界知名人士對抗戰官兵的支持。特別是蘇州的男女青年,學生,對參戰軍隊熱情送茶送水,給將士以莫大的鼓舞。
九月十八日參觀團由蘇州去上海時,在車站突遭日機臨空轟炸,我方既無空軍攔截,又無對空射擊部隊,任憑敵機逞兇,投下重磅炸彈十餘枚,彈坑如小池,估計重量在五百磅以上。所乘列車因路軌受損停開。參觀團於次日去滬,先到第八集團軍總部,請求介紹到第一線參觀,聽戰況介紹。所談不外某部如何死守陣地,與敵軍爭奪要地和一些官兵壯烈犧牲事跡。對參觀團所要求的敵軍慣用戰術和作戰特點,我軍採取什麼對策,某一戰役的經驗教訓和總結,都未涉及,我們這次參觀學習的目的,沒有完全達到。
在上海約三天,歸途經昆山,參觀該處及其附近的半永久性國防工事。這是中國政府與日軍簽定《淞滬停戰協定》後,在太倉昆山之線,花了大量物資人力構築的淞滬第二線陣地。掩蔽部均系水泥鋼骨結構,外面以草皮被覆偽裝,惜偏重隱蔽,輕重火器掩體一般射界狹小。最大缺點是掩體內均無砲架槍座,又無交通壕連結,如臨時掘壕,則火力點完全暴露,此實負責計劃者之疏忽。參觀團回杭州總部,第十九師已奉令開上海參戰,交代海防後向杭州集中。總部令參觀團成員在杭州等候部隊到達後各歸原部。
2. 由杭州車運上海
約在九月底,第十九師交防後,陸續開來杭州,因上海戰場吃緊,不待全師集中,即令第五十五旅旅長唐伯寅率第一一〇團為先頭部隊,由滬杭甬鐵路經嘉興改乘蘇嘉鐵路到蘇州轉上海由杭至蘇行車正常,到蘇州後就發生困難。京滬鐵路為南京通上海戰場主要運兵和補給線,前線後運傷兵很多,車皮缺乏,通道擁塞。在蘇州車站經一晝夜坐催,始得鐵皮車廿輛,客車二輛,以裝載旅部和一個步兵團確實困難,官兵擁擠,無法休息。以後幾次停車疏散,都要手攀高車幫上下,行動遲緩。列車剛到唯亭,即被阻等候傷兵車,一停幾小時得不到開車信號。我空軍沒有掌握制空權,列車只能晚間開行,如晨四點不能開出,即須停開,人馬下車,將車輛分散,以待次日黃昏後組裝。我旅限期到達,不敢擅自停留,用電話向長官部請示,得參謀長指示:“部隊下車休息,次日黃昏續行,不得再有延誤。”次晚由唯亭開往正儀,又不能前進。午夜向長官部報告,參謀長亦不敢作主,叫醒已入睡的顧副長官請示,准許再停。在正儀候車兩天,於晚十二時到達南翔,我先下車聯繫駐地,在車站碰到一軍官,他知是第十九師部隊,即將通報一件交我簽收後匆匆出站。通報封面寫:“第十九師指揮官收。”內有便條一紙:“奉副司令長官電話諭:第十九師先頭部隊到達南翔後,即時開赴大場,歸胡軍團長區處,並須派員先與胡軍團聯繫。”末署駐南翔聯絡參謀高玉瓏。通報很籠統,旅長囑我向高詢問,在車站內遍找不見,估計此君已等候幾天,一旦交差,便輕鬆而去了。我軍官兵多系三湘子弟,初到上海,地形不熟,友軍情況不明,只知南翔距大場三十華里。三秋風雨,道路泥濘,估計徒步行軍須天明始可達到。旅長令一一〇團向目的地前進。交涉到一亮運傷兵汽車,他,副旅長和我先去大場聯繫。上車後,見司機為十八九歲少女,身著黃色棉軍大衣,初以為是交輜團女兵,交談始知是上海市童子軍義務協助捷運局第一線傷兵的。沿途所見汽車均系童子軍駕駛。這些青少年冒生命危險到第一線直接運傷兵的義勇行為,對官兵產生很大影響。紛紛談論受國家供養的現役軍人,值此民族危亡之際,若不能奮力殺敵,真有愧於這些熱血青年。
車行約一小時,到一殘垣敗瓦之處,司機停車說已到大場。我們原以為大場重地,也會如南翔有駐軍憲警,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全鎮為敵砲火擊毀,無一棟完整房屋。大場是醬園集中地,被毀醬缸散發一股濃烈刺鼻氣味。沿途遇到一些查線兵和輕傷兵,都不知胡軍團所在,或因戰場保密,縱有知者亦不肯告知。幾經往返,才找到一查線所,班長是湖南人,鄉音鄉情近,比較親切。問知為第三十六師第一〇八旅查線所。通過電話,由第一〇八旅旅長電話報宋希濂師長,請示胡宗南軍團長,轉來要我第十九師先頭部隊在大場以北集結的指示。拂曉,第一〇一團到達,無房住宿,官兵隱蔽於棉花田里,枵腹終日等待黃昏後飲食。旅部商得彭旅長同意,與他同住一小屋內。
蘇州距南翔不過七十公里,長官部如對京滬鐵路運輸情況有所了解,令部隊沿鐵路夜行軍,兩天可以到達。現用鐵路運輸,費去四天四夜,既增加鐵路負擔,也影響其他方面的輸送,費時誤事,實在失算。特別是人員裝備幾次上上下下,增加官兵體力的消耗,也影響了今後戰鬥力的發揮。
3. 戰鬥概況
十月七日前後,第十九師全師到達大場附近。師部與兵站聯繫,才正式得到糧彈補給。第五十五旅率第一〇九,一一〇兩個團,結集大場以北,藴藻浜以南,真(如)太(倉)公路東側,在第三十六師後面三線控制部隊。第一線沿藴藻浜南岸守軍為稅警總團第一旅;稅警總團直後為第三十六師。稅警總團原屬財政部,第三十六師為第一期調整師,這兩隻部隊武器裝備遠較第十九師為優,官兵素質亦較好。第十九師是湖南省主席兼第四路總指揮何鍵的基本部隊,北伐時屬國民革命軍第八軍,曾首先攻佔漢陽,以後東征,進軍安徽頗著戰績。雖然歷史久,官兵具備實戰經驗,但武器裝備落後,不但沒有鋼盔,連雨衣都沒有,官長打傘,士兵戴斗笠,當時頗受中央軍的輕視。官兵受到奚落,內心憤憤不平,大都懷著“及鋒而試”的思想,讓戰功來改變友軍的輕視態度。
日軍利用上海港發揮其海軍優勢,加以步砲協同,在陣地後設置高空系留氣球,上坐觀測軍官整天監視,對我陣地方圓數十里內,發現目標,即以電話指示砲兵射擊,或召來飛機轟炸,給我軍很大威脅。白天我軍除第一線守兵固守陣地外,後方部隊均疏散隱蔽,以減少損失。上海近郊無山可倚托,亦無草木可隱蔽,小河小港縱橫交錯,部隊運動困難。官兵白天伏棉田,夜晚開始飲食。日軍輕型戰鬥轟炸機三架編隊,整天輪番轟射。我軍受德,意防空教育,禁止步兵射擊飛機,任令敵機低飛轟射,更助長了敵機氣焰,影響了我軍士氣。這種消極防空一直延續到抗戰後期,得盟軍空軍支援後才有所改變,實屬最大的失策。
自十月八日(或九日),第五十五旅兩個團作為控制部隊,距第一線藴藻浜不過數華里,白天可聞雙方槍砲聲。我方重砲兵排列在公路上,做一次連射數發後,迅速轉移他處,名曰:“游動砲兵群“。因為敵軍砲火占優勢,測量器材精密,能從我軍夜間發射砲火測出準確位置,即用強大砲火進行壓制。我方採用游動砲兵方法,可避免或減少損失。這也是劣勢裝備對付強敵的特殊戰法之一。
十一日,旅部官員突然聽到真太公路上緊密的機槍,步砲聲,見到稅警總團守兵沿公路向南潰退,日軍緊緊尾追。因事出倉促,第三十六師沒能及時展開進入陣地,公路上我方的游動砲兵也來不及後撤,重砲和彈藥車都遺棄在原陣地上,砲手和彈藥兵無力抵抗,隨步兵後退。眼見日軍大隊向真如國際無線電台方向突進,這時唐旅長接到鄔團長書面報告敵情,並請示行動,乃口頭命令迅向突入之敵側擊,支援友軍。當我隨唐旅長馳赴第一〇九團,令其向敵出擊時,劉湘輔團長已指揮全團各就隱蔽位置,以十幾路縱隊高喊殺聲,向日軍側背出擊。官兵幾天伏臥在棉田里,遭受敵機轟炸不能還擊,又受中央友軍輕視,一股憤怒之氣一齊迸發出來,變成殺敵意志,一千五百多鬥士,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入侵之敵猛衝猛打。日軍正以主力向縱深突入,擴張戰果,後續部隊也跟隨深入,滿以為可以一舉攻佔真如電台。突然遭到我大部隊側擊,以為中我埋伏,一時慌亂,紛紛向來路潰逃。劉團長率部乘勝追擊,直抵藴藻浜南岸,日軍以橡皮艇渡河逃脫。稅警總團亦收容所部並動用預備隊趕到,佔領原守陣地,與北岸之敵對峙,炮兵團官兵也回原陣地調整部署。由於劉團長出擊迅速,日軍逃竄時來不及拖走和破壞我大砲,因此我砲兵陣地雖一度失陷,但火砲彈藥均未受損失,還繳獲了一些敵軍來不及撤走的大砲。友軍對劉團長的迅速支援深表感謝,特別是彭旅長在我旅反擊戰鬥剛結束,即用電話向宋希濂師長報告,宋師長盛贊第十九師部隊當機立斷,主動支援友軍恢復陣地的戰鬥精神,彭旅長在電話中高喊:“今天要不是十九師的部隊出擊的快,後果很難設想,這種戰鬥精神師長要報請上邊嘉獎。”不久,即傳來胡軍團長電令:“第十九師部隊當機立斷,主動支援友軍恢復陣地,應予傳令嘉獎。”這是我師到上海前線第一次取得的勝利,對士氣鼓舞很大,也給以後的戰鬥樹立了信心。
由於陣地狹隘無回旋餘地,倚河消息防禦,只能是被動挨打。防守藴藻浜的稅警總團在敵空軍優勢砲火和步兵強攻下,戰力逐次消耗,特別是中下級幹部傷亡大,陣地到處呈現弱點,河防於十六日前後被敵突破,守兵奉令撤至大場附近休整。第二線的第三十六師部隊佔領陣地,掩護稅警總團撤下後,即與來犯之敵展開激戰。第十九師奉令在第三十六師後,橫貫真太公路東西之錢宅,湖里宅,黑大王宅區郭家牌樓之線佔領陣地,構築工事。長官部強調縱深配備,防敵深入突進,一個師的戰鬥正面不過兩公司多,雖然陣地堅固,但前後重迭密集,在敵軍優勢砲火轟擊下,增大了傷亡。上海近郊地下水位高,掘進不到一米,水湧出無法排除,官兵日夜處於泥水之中。在戰鬥時有些班長老兵不願呆在泥水壕溝裡,常爬伏壕口射擊敵人,目標暴露,更加增大傷亡。陣地無可供築掩體和掩蔽部之樹木,掩體無堅固支撐,抗力甚小,若被敵彈擊中,官兵壓在下面,不死即傷。雖然環境如此艱苦,補給又不能及時送到,但是官兵在保家衛國的精神支持下,從無怨言,更無逃亡,一心以殺敵守土為榮,表現出中華兒女的英雄氣概。雖然在戰術上戰鬥上發揮最大效用,阻止了敵人的長驅直入。但是戰略上的失誤,逐次消耗有生力量,終不能達到挽回戰局的目的。第三十六師在既設陣地上與敵展開戰鬥,雖裝備優良,官兵效命,但陣地多處為敵軍突破,形成犬牙交錯,指揮練習均受影響。約一週左右,在第十九師的掩護下,轉移到陣地後休整補充,以備再戰。
第十九師在第三十六師撤出後,即與進犯之敵展開激烈戰鬥。全師裝備雖陳舊,但老兵宿將戰鬥經驗豐富,鬥志旺盛,若做運動戰則為所長,但現任陣地防守,甚感裝備不足。第十九師當時每連只配輕機槍六挺,重機槍半為漢陽兵工廠造老三十節式,步槍除了口徑均為七點九毫米外,老漢陽造,湖南民生工廠自造都有,可說是五花八門。槍砲鋼質差,零件缺,故障時生,不能利用既設陣地,發揚火力殺傷敵人於中距離以外之戰術優勢。所恃者官兵必死的決心,手榴彈的顯威。戰鬥兩三天,中下級官長和班長傷亡大,特別是營長一級,如肖蔚雲,范錫連等數人重傷轉院,嚴重的減少了戰鬥力。日軍開戰之初所部均為現役,官兵素質好,武器精,在空軍重砲掩護下,甘願為日本軍閥賣命,以所謂“武士道精神”,更加瘋狂殘暴,每攻擊一點,一日之間衝鋒不下一二十次。如此艱苦戰鬥約近一星期,人員傷亡過半,有的連僅存二三十人,但陣地仍須保持不被突破。正當這困難時刻,從湖南開來了部分保安團隊以補充第十九師。湖南省保安部隊當時有廿四個團,裝備武器雖較陸軍師團差,但是湖南省主席何鍵賴以保衛地方的一支可靠力量,團營長大多為第三十五軍舊部,連排班長均在湖南陸軍幹部學校受過嚴格軍事訓練。在戰爭全面爆發之初,已由當時保安處長劉膺古編成一個軍,開赴前線作戰,其餘各團先後向第四路軍參加上海抗戰的第十五,十六,十九各師補充,有力的支援了前線。
我師得到補充後,繼續抗擊頑敵。大約在中旬以後,我第五十七旅第一一三團郭家牌樓宅陣地工事為敵砲火摧毀無遺,陣地一度失陷。團長秦慶武收集殘部,乘黑夜奪回陣地,所余官兵不足兩排。陣地被敵摧毀,但仍利用彈坑固守待援。此時師旅預備隊已用盡,無力支援。次日拂曉後,在優勢敵人反復猛衝之下,秦團長與所部官兵全部壯烈犧牲,寫下了抗戰史上可歌可泣的光榮一頁。秦慶武湖南瀏陽人,出身行伍,以戰功歷升至上校團長,每戰身先士卒,以勇將見稱,平日愛惜士兵,經濟公開,深得部下愛戴,戰場殉職,聞者無不惋惜。
第十九師到上海戰場時,是兩旅四團,開戰不久,師長李覺晉升為第七十軍軍長仍兼師長,但無部隊編入建制。全師在陣地支撐約十餘日,第五十七旅旅長庄文樞負傷轉院。到十月廿五日,敵軍突破真太公路,廿六日攻陷大場,守軍第十八師師長朱耀華自殺。
敵第十軍團柳川平助率領第六,第十八,第一一四師團在金山衛附近登陸,防守杭州灣北岸近海之第六十二師被敵擊潰,金山衛陷於敵手,上海戰場右側背受到威脅。長官部於十一月八日下令全線後退,佔領第二線既設陣地太倉,昆山南北之線,阻止敵軍深入。各部隊在上海近郊苦戰三月,多數師在陣地上幾次補充,有作戰經驗的中下級幹部傷亡很多。當時防守陣地前後重疊,尚能維繫,一旦被迫倉促後撤,各級指揮官難於掌握。上海至昆山約百餘華里,從火線撤下已很混亂,到昆山時,當地軍政機關大多撤離,糧彈補給無著。許多部隊雖找到國防工事位置,但找不到鑰匙不得其門而入,只得在掩體外臨時挖掘戰壕,防區廣,軍隊亂,在昆山第二線陣地戰都不到兩天,又向蘇州撤退。
第十九師由上海撤下後,官兵傷亡四分之三,將餘部編成一個團歸第一一〇團團長鄔樂知指揮,轉至浙江富陽附近繼續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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