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小記0912

離開研究室前，想再跟自己說說話。

我好像深深地察覺到自己的改變了，雖然還是會糾結、煩惱，但放下的時間變得快一些了。甚至，我也能開始「拒絕」，尊重自己的意願大過於顧慮他人感受了。一開始有些不習慣，有些擔心與負疚感，但其實，那些好像都不是特別重要。

以前是為了幫助別人，寧可自己辛苦的性格。擔心學生沒有課選需要加簽，難得可以30人的班級也簽到變50多；擔心同仁需要，一來信就儘快回覆、全力配合。總為他人想，曾自詡為善良，但也許根本無人在意、無人珍惜，而我消耗的到底是我自己的生命與心力。

突然就很累了，也突然領悟到，就算我再怎麼盡心教學，盡力配合推動學校各種事務。沒有論文產出，怎麼樣都是抬不起頭的。這就是學界的殘酷。然而也算不上什麼殘酷吧，說是殘酷，毋寧是，天經地義。

我天真過、努力過、心懷僥倖過、心灰意冷過。直到現在，覺得很多事都不那麼重要了。當我明確地把自己放在需要照顧的首要位置時，即使我不出聲、不伸手，世界一樣會運轉得好好的。沒有誰非我不可，非要我的善意不可。覺得自己重要，是一種自以為是。一切無非是因緣際會、相遇分離。對多數學生來說，選一個老師的課，最在意的是時段能不能配合（要空堂、不要衝到必修）跟好不好過，而不是這個課程或老師本身。

很多事感覺突然就悟了，但這個悟也是各種因緣變化促成的。讓我想放下、打破當「好老師」的執念，並且領悟到自己無法放棄「教得夠好」的原因，正是因為自己逃避寫作導致的。沒有產出的痛苦與焦慮，使我自然地轉向更容易感受到直接回饋的事情，也就是教學。

我已經認真於教學太久了，那是緣於我對人、對學生的尊重，但它無法換來學術場域或同仁的尊重。而說真的，只要潛心於自己的研究與讀書寫作，累積自己在專業上的信譽，學生一樣能感受到那股氣場的。那不只是發不發表的問題，而是當我作為一個勤勉於讀書寫作的學者在努力，會有的底氣與自信。

現在覺得，很多我曾過度重視、過度緊張的事情，終於可以比較處之淡然了。

我終於活到可以正視自己的需求大過於回應別人需求的年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