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 禁不住的誘惑

在美股上周大跌四千點後，美聯儲本周在正常議席會議前減息，而且大減半厘，瘋狂放水。一切發展都似曾相識，2008年雷曼兄弟爆煲時，聯儲局同樣在議息會議前出手減息，同樣是減息半厘。自此，全世界就進入低息環境，進入超級水源豐足的量化寬鬆時代，美國股市和美國經濟（主要是資產價格和投資活動帶動，工人人工增幅很低）之後經歷歷來最長的上升和增長周期，而包括中國、日本、歐盟等主要經濟體都在過去十多年間大部分時間採取向市場放水方式來振興經濟，或者至少保住經濟。

雖然所有財金官員都說當經濟回暖時，就會逐步收水，讓市場回復正常狀態。所謂正常，就是經濟能自我恢復和增長，而不是依賴不斷由政府以財政和貨幣政策放水，才能有活力。結果呢？美國曾在2016年起嘗試逐步加息，減少買債規模，但行動非常緩慢，而且極度保守，當經濟在2018年稍微有跡象動力減弱時，就急不及待再次放水。情況就好比父母寵慣了兒女，雖然很想兒女學習獨立，但只要見它們受少少苦楚，或者只是覺得他們無法應付某個挑戰，就匆忙回到之前的甚麼都滿足兒女的狀態，完全不想兒女冒險。

中國也是一樣，2008年金融海嘯後出名的四萬億救市，的確迅速挽救了經濟，但隨後引發的產能過剩，發展過速，資產價格過高等問題，就成了巨大炸彈，花很大精力和時間來拆彈。在過程中，大家不難看見市場只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不對勁的跡象，中央政府和央行就會出動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來扶持，即是不同形式的放水。

在全世界不斷「印銀紙」放水下，環球經濟就好比過度消費一樣，飆升得最厲害的就是各類型資產價格，實體經濟和實體投資不是沒有增長，只是動力不再源於市場本身，而是人人都預期和倚賴政府不斷放水，經濟就是在虛假的水漲船高狀態之下。政府一旦想壓止這種「過度消費」，市場就會迅速凝聚各種壓力和訊號，迫使政策官員屈服，繼續放水，或至少不收水。

經過今次美國聯儲局帶頭減息後，本來就不高的息率又回到極低水平。有經濟學者預言全世界可能不會再出現以往超過10厘的高息環境，甚至回到兩厘都已經叫做超高息了。美國經濟不算非常理想，但相比於全球主要經濟體，其實相當不錯，在如此狀態下都竟然第一個出來減息，歐盟、日本，甚至中國等經濟問題已經出現了的經濟體當然要放更多水救市啦！

新冠病毒疫情全球蔓延，對經濟的打擊從指向中國，變成指向全世界。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鏈條下，任何一方的問題都很容易火燒連環船，即使最遙遠的國度都無法獨善其身。不過，客觀從影響有多大來分析，是否對美國會大到需要減息半厘那麼嚴重嗎？不見得是這樣。若沒有2008年全球開始的放水大行動，今天各國政府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和迅速地就「救市」，根本就假設了「市場承受不起」和「經濟承受不起」，完全沒有空間和機會讓市場和經濟來自我經歷疫情，然後產生免疫力及抗體。當政府如此熱心「照料」市場，而市場又如此熱心「催迫」政府，量化寬鬆看來真是沒有辦法結束了。這個誘惑太大了，而且已經成了當權者的政治風險。你敢說美國今次減息和特朗普今年要爭取連任的選舉工程無關？今次放水相信又會再推升資產價格，有資產者笑逐顏開，但實體經濟的勞動者就只能在虛假的金融和金錢繁榮下掙扎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