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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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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市自由寫「七日書」|四月八日:特別的地點

陳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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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硬梆梆的公園長椅也可以變成戀人告白的那個完美地點、偏僻昏暗還有些臭味的小巷子,也可以因為初吻發生的那一刻而變得完美無瑕。

若要寫一個在我內心佔有特別位置的地方,我會寫「我的書桌」

Photo by Remy_Loz on Unsplash

我知道,這個地方聽起來不大迷人,但大多數的地點在我腦中現身、隱沒,如同波光粼粼的海浪把記憶沖上岸,卻在下一次潮退時帶走。我想起與初戀情人一起走過大學校園中的湖泊,想起失戀時在雨中獨自撐傘走過的小巷子;我想起母親火化後走下山坡時看見的蒲公英,想起她在梳妝台前拿起國語日報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給我聽的《小球姊姊信箱》;然後我想起搬家前的院子,在烈日當空時的熾熱,以及夕陽西下後的暖陽。

這些對我而言都不夠特別,所有記憶都在時間如同一陣風颳過之後隨風而逝,每一段記憶也許都深刻,也許都依舊閃耀,但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即便熠熠生輝,卻依舊在遠方,依舊不那麼地重要。

 

我想談「當下」,什麼事情是我會一直放在心底的,什麼是地方是我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會一直想起的,最終我有了答案——我的書桌。

Photo by Jacob Weinzettel on Unsplash

並不特地指稱哪一張書桌,並不是我書房中的那一張,也不是某個「特別的座位」,而是「我正在書寫的那一張」

我喜歡正在某張桌子前專心寫作的自己,就如同此刻我正毫無遲滯地在任由我的雙指在鍵盤上跳舞,隨著背景撥放的音樂,順著音樂節奏而舞動,套句娜妲莉的話來說:「就算原子彈滾到我腳邊我也絕不停下!」。此刻我的手錶跳出通知,告知我的洗衣機已經完成所有程序,請我盡快收衣服,聽見窗外陽台上的它發出蜂鳴聲,聽見呼喚的我卻毫無停止的跡象,繼續讓雙手寫著,畢竟比起原子彈,洗衣機的攔截又可以算的了什麼呢?

 

我並不特指此刻的桌前,而是這個寫作的時刻,發生的任何地方。

我曾在爭鮮迴轉壽司的台前寫作,任由鮭魚握壽司與豆皮壽司的注目,也曾在嘈雜無比的星巴克咖啡廳寫作,看見四個身著POLO衫的男人在我的隔壁桌互相調侃,也曾在醫院門診等候處寫作,發誓在叫到我的那一刻之前,雙手都不可以停下。

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寫作,於是每一個地方,坐在椅子上的每一個我,都變成讓我心中那個「特別的所在」,可以是塑膠椅,也可以是皮沙發,可以是升降桌,也可以是小茶几,我不拘任何場地,於是所有的地方都變成閃閃發光的「特別座」。想起在皮膚科診所狹小走廊邊等待看診的那一天,腳底因為足癬而感覺發癢,手指卻在手機螢幕的玻璃上拼命敲打,我感覺到自豪。

每一個地方都這麼有意思,記起自己曾在某處寫下某段文字,記起自己曾花了數個月每天到醫院大廳報到,只因為自己「在這裡寫起來最順」,想起自己的熱情,想起自己的付出,想起這麼多美好的回憶。

我寫著,我在某個地方寫著,我在城市的某個地方寫著。

這件事情這麼美好,我想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無法放棄的原因之一吧?

Photo by Lisanto 李奕良 on Unsplash

於是此刻,我在桌前寫著,想起這麼多曾經寫過的「地點」,我無法說哪一個最特別。是小籠包攤位的不鏽鋼鐵桌,還是家裡的木質升降桌,是診所的昏暗走廊,又或是醫院大廳的橘色塑膠候診椅。地點永遠都是因為記憶而特別,一樣的一棵樹,一樣的一場電影,都會因為相識相戀、相遇相知而變得迷幻絢爛,任何地點乘載的都只是記憶,美好的回憶會沾黏在這些地點,於是硬梆梆的公園長椅也可以變成戀人告白的那個完美地點、偏僻昏暗還有些臭味的小巷子,也可以因為初吻發生的那一刻而變得完美無瑕。

說到底,記憶就像是便條紙,沾黏在任何地點。

於是就如同仙杜瑞拉中的神仙教母,在歡鬧中舞動魔法棒,並大喊:

「逼逼滴,吧比滴,布!」

老鼠變成駿馬、南瓜變成馬車。

 

我亦將在魔法發生的地點寫著,因為我寫著,而魔法發生。

於是每一個平凡地點都將被改變

 

貼上獨一無二的故事,刻上期間限定的文字。

於是魔法發生。

 

醫院變成派對現場,人擠人的咖啡廳變成遊樂園。

我寫著,我在每一個普通的地方寫著,

於是每一個地方都變得特別。

 

我的書桌。

CC BY-NC-ND 4.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