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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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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无法说出对你的嫉妒

肉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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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岁,我第一次嫉妒姐姐。

感受到这种情感,是在大我五岁的亲姐姐刚生完第一胎,月子里时。看着妈妈为姐姐操劳的背影,爸爸买菜奔波的样子,奶奶不停地发微信过来询问,包括我自己,凌晨熬夜帮姐姐用脸盆打水,给换完尿不湿的婴儿清洗时,心不知为何就涌上酸楚。

我就突然觉得,家里没有一个人爱我了,所有人都只爱姐姐和她的孩子。

这种情感,让我既羞愧,又恐惧。

1

姐姐终于怀孕了。

在那之前,她自然流产过一个没来得及长大的胚胎,因为肛门手术又休养了几年。得知她再次怀孕的消息时,远在温州老家几千公里之外的我也雀跃起来——这是我们下一代的第一个孩子。

家里开始不断收到各种快递:婴儿洗衣机、婴儿身体乳 、屁屁霜、连体衣、奶瓶、尿不湿……姐姐理所当然地开始购置各种玩具,从赛车到不织布童书,她一边嚷嚷着腰疼,一边搭模型,织了好几本童书,色彩可爱,缝线精巧。我问她:“你怎么早准备那么多干嘛?”

她快活地说:“你知道我喜欢的嘛!”

是,我知道的。姐姐从小便是个贪玩的孩子,看到她眉骨上的疤痕,大人们就会数落她小时候如何在外与男孩疯野,头破血流不知缝了几针。

翻家庭相册,看到我未出生时,爸妈还带姐姐去过动物园,但我十五岁才约着同学第一次一起去了动物园。小时候我没什么兴趣,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姐姐玩。

我幼儿园读姐姐翻烂的三毛流浪记与蜡笔小新,她用木板搭起跑道驱动四驱赛车时,我蹲在跑道尽头接着。到小学高年级,我放学写完作业便跑到姐姐所读的初中等她放学。一个人低着头在走廊上踱来踱去,心虚地躲避着高大的初中生的目光;等不及了踮着脚从教室门缝里往里望一望,心里嘀咕着老师又拖堂。直到门突然被打开,里面的学生蜂拥而出,我躲在门后面探头探脑寻找姐姐熟悉的马尾辫。

有时轮到她值日,我提着比自己还高的拖把跑上跑下,争着帮忙拖地。姐姐的同学打趣说:“你妹妹对你真好!”姐姐就笑笑。她跟我说,她的同学常常说她是“妹控”,经常聊天说着说着话头就变成了“我妹“。这于我是最高褒奖,因为这说明我在姐姐心中是重要的、独特的、不可取代的。

等到姐姐从学校解放,她载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起驶向书店借漫画书,每本押金一元钱,租金五角钱,可以看一星期。她总要在门口的小卖部里买点小玩具,大方地给我五毛钱拿去抽奖。通常是“没中奖,好可惜!”,姐姐便去旁边阿姨那里买一份四块钱炸鸡柳,撒上胡椒粉,我拿着小竹签,喂姐姐两口,自己吃一口。其实我不喜欢吃鸡柳,也不喜欢吃街口姐姐最爱的煎饼加烤肠,但姐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姐姐一直有自己爱看的漫画与小说、爱玩的玩具、爱吃的零食,她有零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没有钱,也没有喜好,姐姐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到现在,我和妈妈都能一一列举出姐姐当年所爱煎饼铺子、瘦肉丸、水煮串的店名,但妈妈问起我爱吃什么时,我总是吐着舌头说:随便。

2000年初,爸妈借钱盖了房子,住进新家,姐姐和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两张一模一样的纯白书桌,一张纯白大床,一个纯白柜子,柜子的抽屉里装满了姐姐的宝藏,在外侧是糖果罐子,装满拿着武器的塑料战士或怪兽,最深处则藏着姐姐偷偷买的漫画书。我没有什么私人财产可以装点房间,更像是一个借睡在姐姐房间的旅客。

我们共同守护着姐姐的宝藏,与爸妈斡旋对抗。姐姐初三那年,爷爷把她珍藏的三大箱漫画书当废品卖了,姐姐哭了整整一周。我只能在旁边陪着,安慰不来,低着头默默后悔以前吵架时,还拿漫画书要挟过姐姐。

我知道那些东西对姐姐来说有多么珍贵。

2

没有生出儿子,这在我出生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屡屡成为奶奶责骂妈妈的理由。妈妈怀二胎时是20世纪末,计划生育在温州农村仍留有缝隙,B超查出女孩时,妈妈曾被奶奶命令打胎,抗争后我才幸存。

出生后妈妈把我放在自己身边带,多我五岁的姐姐则由奶奶带大,似乎多了几分长女如子的野性,打扮、喜好,都像个假小子。我喜欢百变小樱和美少女战士,但姐姐看《数码宝贝》和《火影忍者》,喜欢的玩具是游戏王卡牌、四驱赛车和乐高积木;她从不穿裙子,听说是小学时候穿被男生嘲笑过,心里留下阴影。或许奶奶觉得家里缺个男孩子,便把姐姐当男孩养,又或者姐姐也曾幻想自己是男孩。连爸爸长大后也跟我说:“你姐姐,从小就男范,倒外面疯的。”

姐姐带着我去田野里捉蚯蚓,烤红薯,回到家吃晚饭迟了,挨批的总是姐姐。有一年春节,姐姐带着我和邻居一群孩子放鞭炮,结果我伸手拿了一个没炸开的炮,手指头炸开了花。姐姐恳求我:“不要告诉妈妈!”

我抹干眼泪说好。那两个星期,我都将左手手指遮遮掩掩,生怕妈妈发现我手指上深红色瘀血凝结成的小山丘。幸好妈妈爸爸都没发现,我为自己保护了姐姐,棋高一着而感到庆幸。我特别担心爸爸和姐姐吵架,然后姐姐会满脸通红愤怒地哭着跟我说,她恨透了爸爸,长大以后绝不养他。

奶奶带大了姐姐,自然跟她更亲,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偏心我。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只有爸爸矢口否认。姐姐调皮,叛逆,乱花钱,每每被爸爸骂,都倔得像头小牛,光脑门涨红得快要爆炸; 我则一直乖顺地像只羊羔,安分守己。

那时我们还小,当然不懂把管教看作爱。我觉得姐姐对爸爸的仇恨是合理的,他确实对姐姐太坏了。我只能给姐姐递纸巾,说,没关系,你以后不赡养他,我养。

3

姐姐数学不好,初三时候上补习班到很晚,我和妈妈便牵着手去补习班接她放学。我只记得补习班的某个男孩和姐姐关系蛮好,会给我买冰淇淋吃,却不记得妈妈忧心忡忡和补习班老师的对话。姐姐终究没有免费考上县城的高中,家里因为盖房子欠债,也没钱给姐姐公费上学,姐姐便进了镇高中。

而我却从未担心过学习成绩的事情。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我当了六年班长,代表班级参加级段参加讲故事、朗诵、唱歌、作文、书法比赛,拿第一名回来。小升初时,我被县城重点初中免费录取,然后顺理成章升到重点高中。和妈妈姐姐一起走到小镇的街上,遇到妈妈认识的阿姨,对方总会说:“哦,这个就是状元啊!真有福气,你给你妈妈省了很多钱呀!”

我带着害羞的笑心里快乐,妈妈也是。姐姐会是什么表情呢?我从未注意过。我好像习惯了被夸奖,从小便是。妈妈自己就跟我说过,我遗传了爸爸桂圆一般乌黑圆溜的大眼睛与妈妈的樱桃小嘴,而姐姐则遗传了妈妈的单眼皮(在妈妈双眼皮手术之前)和爸爸的厚唇。

“你呀遗传优点,她尽遗传缺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说这话时叹气,透露出可惜,我则一边庆幸自己一边同情姐姐。妈妈一直宣扬自己从不偏心,只会在我面前这么说,生怕姐姐听到。

可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呢?妈妈带两个女儿出门,叔叔阿姨们会夸我长得好看,像爸爸,然后转向姐姐说,大女儿长得像妈妈。姐姐问我,你觉得爸妈偏心吗?

我心虚地回答,爸爸应该是偏向我的,奶奶是偏向你的,妈妈是公平的。对于妈妈,我们俩是一样的。姐姐不置可否。

到了青春期,姐姐继续发扬自己的假小子路线,短发配黑框眼镜,穿着趋于中性风,我们全家人都说她像湖南卫视超级女声里的周笔畅。

姐姐的音色确实也像周笔畅一样磁性低沉,但她的梦想是当漫画家。高中时文化成绩不好,姐姐自己提出要读美术。爸爸强烈反对,“学画画能有什么出息?”

姐姐又和爸爸大吵一架,差点决裂。但她还是胜利了,只身到杭州去学画。那段时间,她连春节都没回家,在杭州郊区老鹰画室里,每日从早画到凌晨,偶尔去外面的林子里写生。

画室就在中国美院的旁边,被翠绿的林木与碧山环抱。透过中国美院的外墙望进去,可以看见里面颇具设计感的建筑。那是姐姐的梦想之地。

但所谓梦想,或许实现不了才叫梦,只能想。姐姐高考分数线虽然能上美院,却被妈妈说服选择了重庆西南大学美术教育免费师范生,因为妈妈说,免费师范生四年学费全面,发补助,毕业还包分配工作。

4

姐姐顺从了。而这只是顺从的开端。

重庆离温州不算近,大学里姐姐半年回一次家。她每次回家都像变了一个人 ,带来陌生而新鲜的气息。我跟着她听2010年代初流行的独立民谣、日本歌手,看是枝裕和和李安,读原野哉和白先勇。这些名字在初高中时代以与姐姐的共同回忆留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直到我进入大学以后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候文艺青年的概念流行起来,姐姐就是我心中文艺青年的模样,穿麻布裤子,袖口兜风,看书,画画,用单反拍照。我对这一切带有好奇与敬畏,笨拙模仿,并不像。我还有更要紧的数学题与命题作文。

姐姐在妈妈的安排下毕业后回到小镇中心小学当美术老师,我去了北京上大学。按照温州风俗,工作了的女孩子便可以开始相亲。相亲第一面总是看脸,即使姐姐穿上妈妈做的裙子与高跟鞋,也仍屡战屡败。姐姐的挫败给了妈妈更多指使空间,也让她丢失了更多信心。在妈妈的指示下,姐姐顺从地接受了双眼皮手术。“这有什么?我姑娘时候也做了双眼皮,还文了眼线呢。”

那时我渐渐接触到城市文化,读了很多书,见到更多人。我不再是姐姐的跟屁虫,可以开始与她平等交流婚姻、性、事业、人生的话题。我对她吐槽温州男人的肤浅,并将读到的女性主义理论一股脑倒出去。

姐姐听在心里,但却无奈。她跟我提起过大学里互相喜欢过的一个男孩。“为什么不在一起?”我问。

姐姐说,他是贵州农村里的,家里很穷,是真穷,养猪的那种,妈妈不会同意的。

女性主义对温州的相亲毫无指导意义。就在姐姐向我哭诉自己嫁不出去后的几个月,我便从妈妈那里听到了婚礼的消息。在温州,只要两人各方面“合适“,相处融洽,双方家长会紧锣密鼓地推进婚姻的进程:大到哪家出房,哪家买车,小到糖果包应该选什么包装。

婚礼上,姐姐穿着白色婚纱与大红色高跟鞋 ,颈部与手腕都被黄金套住,假睫毛盖住双眼皮,第一次被打扮地像个女生。在教堂牧师证词时,我们一家三个女人都哭了。

我想,这是姐姐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姐姐也可以漂亮,也可以像公主一样,万众瞩目。

我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多一些啊。

5

姐姐在大学毕业后曾有过要留在大城市的抗争,但最终顺从了妈妈。回到小镇,她一生的人生轨迹似乎都清晰可见了——结婚,生子,与父母牢牢绑定在一起度过一生。

而我离家,则渐行渐远了。我去了几次美国,读了几本书,听了几位教授的课,变得愤世嫉俗,总喜欢与父母顶嘴。我不再是以前爸爸的小绵羊、妈妈的小棉袄了。“我以后打算环游世界,或者去国外生活。”我对姐姐说。

“好啊,去啊,走得越远越好。”姐姐说。

“那爸妈怎么办?”温州传统家庭道德感仍然束缚着我。

姐姐说:“我在啊。反正对我来说,你在美国和你在北京没有区别。都是一部手机的距离。”

姐姐也有后悔的时候。她吐槽姐夫下班就玩游戏,不上进,不主动做家务,处理母亲老婆关系做法不恰当。负能量累积时,她哭着打电话来埋怨,认为是妈妈一手促成了她的“失败“婚姻。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听妈妈的?”我的质问更具体了一步,“大学毕业,为什么要回来?”


姐姐久久沉默。“因为我没有自信自己能在大城市过得好。我还是需要妈妈。”

我冷冷地说:“所以,那你就要容忍妈妈帮助你作出的选择。”我读了太多书,分析婆媳问题时也像解题一样,用缜密逻辑与理论客观分析,一副说教模样。我心平气和地总结,凡是人都有瑕疵,并一一列举姐夫对她的包容与她的不是。

姐姐恨恨地问:“你站在哪边?”

我像是得逞了似的说:“我站在真理那边!”就差右手抱书,左手举起火炬。

我对自己的“学问”是这样充满自负。

6

自负过头,定会露出马脚。

2020年疫情席卷而来,因为被关在家里,因为世界范围内掀起的反全球化与政治矛盾,我的“逃离计划”泡汤。而在小镇上,这个小家里,对于奶奶的封建、爸爸的专制,我像个刺猬,全身竖起展现最尖锐的反对。我跟妈妈说想死,跟爸爸大吵大闹,他们带我去看医生,我把医生开的药丢在垃圾桶里。

妈妈问姐姐:“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姐姐只冷冷地说:“我早就知道,她迟早会出问题。”

在妈妈眼里,从小到大优秀的乖乖女儿,一下子性情大变,这是她无论也无法理解的。但妈妈并不愿理解姐姐所搬出的原生家庭理论。她从未听说过弗洛伊德。怎么会呢?自己一生劳碌,已经给女儿提供了力所能及最好的物质条件了呀?自己也从未要求女儿做过什么呀?

姐姐问我,你为什么要努力学习呀?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以前是为了让全家人高兴,现在就是习惯了。

姐姐对妈妈说,你看,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就是为了你们活着。

在温州,只要没工作,就是小孩,可以一直收压岁钱。我读到研究生,也每年收压岁钱。但我无法跟妈妈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个需要关爱的小孩; 我也无法对姐姐说出嫉妒。一直众星捧月的我,有什么资格说嫉妒呢?对于小孩来说,世界只是绕着自己转的; 但对成人来说不是的。

而长大的过程是痛苦的。

7

姐姐让我住到她家,一方面帮她做饭做家事,一方面是换个环境散心。有天我翻箱倒柜,翻到一本黑色硬皮笔记本。我前几年就看到过姐姐的日记本,但总是抱着“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态度漫不经心地扫几眼,从未放在心上。

我翻开这本黑色的硬皮笔记本里,查看日期。时间从2015年暑假开始,在头几页上,姐姐潦草地写着:

2015年8月
今天是给妹妹摆酒的日子。……我感到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那是我高考放榜后,被北大录取,按照农村惯例,父母要摆酒宴请亲戚朋友。姐姐在考上大学时家里也摆过酒,只不过属于我的这次宴席更盛大,更深刻,给父母和家族都带来了更多的荣耀。摆酒那天我站在酒店舞台上拿着话筒说了很多话,感谢爸爸妈妈老师同学之类的,对着上百人的酒桌。姐姐在哪里呢?我确实不记得了。

我才发现姐姐更大的秘密,我从未了解或企图了解的秘密。那么久以来,我像跟屁虫一样在姐姐身后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却不知不觉用自己的影子覆盖住她的光芒。我是妹妹,从小察言观色,避开姐姐曾踩过的坑,一路顺风地成长。

但姐姐从未显示出对我甚至一丝的嫉妒。唯一一次吵架,是她拜托我帮她修改论文时,我一边改,一边口无遮拦地嘲讽她写得差。成年以来,姐姐第一次如此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我惊呆了,陷入极度恐惧中,认错、乞求、安慰——仿佛自己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妹妹,时刻害怕失去姐姐而处处讨好的妹妹。

姐姐一定也曾讨厌过我吧,我的优秀与乖巧,对于她的叛逆来说,不就是一种背叛吗?我自以为是的说教,作为姐姐,又如何能听进去呢?我对她的剥夺与遮蔽,很难不让人讨厌吧?

这先天的优势,给我带来莫大的愧疚。所以小时候我用听话拼命填补自以为的姐姐的失落,为没来由的罪责感遮羞; 长大后,我又企图站在高点为姐姐提供所谓的帮助。太徒劳了,我只是姐姐生命中很小一部分,影响不了她的人生走向。

8

我跟姐姐谈起黑色笔记本的事,才知道原来她也在高中看过学校心理医生。我这才发现,姐姐的月经初潮、在学校受到的校园霸凌、学业压力带来的抑郁、早恋,我都缺席了。我所了解的姐姐,只是冰山一角。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你在学校寄宿,爸妈也不会跟你说的。”姐姐平静地说,“我们生长在相同的家庭里,多少会有相似的心理问题。其实我一直觉得妈妈从小就给我们灌输她一直对我们很好,为了我们牺牲了很多、很拼命的观念,说到底,真的是为了我们吗?不是为了她自己吗?妈妈养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我笑起来:“你是觉得妈妈给我们洗脑了吗?”

姐姐不置可否。小时候,在我眼里,爸爸妈妈需要我努力去讨好,免得被遗弃;长大后,他们又一度成了我渴望逃离的那群人。姐姐像是生活在镜子另一面的平行世界,与我映照着,却永远触不到。

我们那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我问刚刚成为人母不久的姐姐:“你真的爱孩子吗?不求回报的那种?”

“不知道,可能吧。”姐姐说。陪着她一起在凌晨起来给宝宝喂奶,换尿布,我看着她疲惫地连轴转,不论日夜每隔两小时起来抽一次奶,只为了多储存些初乳。我看着姐姐为了孩子,在身体、精神上做出多大牺牲。抱着软软温热的婴儿在身,我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温柔。

因这个新生命,我终于和姐姐有了更多感同身受。我才发现,其实我们一直都并肩一起,在人生路上蹒跚前行,从未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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