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們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在失能的家庭長大:大離婚日·妻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蘇軾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我們都在潛意識地複製自己父母的相處模式。即使我很討厭母親的控制狂,在生活上卻是一個最壓抑不了控制他人欲望的控制狂。只是我不怎麼會惡口而已。我內心的火像是那種木炭燃盡前、那些木炭在滲出光那種溫溫吞吞的火,像我爸。
我爸不曾打我,但試過打我哥。他說過小時候他總是大伯和二伯搗蛋後,跑不夠快而被嫲嫲打的那個。或許是不忍心打女兒吧,或許是我比較有讀書天份吧,在那些哥哥被唸著「咁都唔識…」「抄都抄錯…」的夜裡,我總是在自己床看著故事書、看著小說然後等待關燈的時間。
我媽常常在我面前罵其他人、將我當成那個她想罵的人來罵。在我學懂劃清情緒界線之前,我總是感覺很受傷,明明錯的不是我啊,你跟那個人說啊跟我說有屁用?久而久之,我只在她外出兼職的時候休假、在她回家前就爬上床裝睡(除了在家工作到夜裡、或是有想一起看的劇集那時)。
看完《大離婚日》妻之後,我在想,或許媽媽識字的話會是一個出色的編劇。又或者,我可以當她的筆來寫一個個感人的故事。畢竟我曾經被她當成別人來罵這麼多次,尤其是我哥跟我爸。我收集了很多我媽對他們的怨氣、也有很多對我的怨言、還有表面和洽的同事的壞話。也許她是相信我才跟我說這些吧,可是自高中開始,我就覺得受夠了。這個人能不能跟自己的電話voice memo發放負能量,而不是把我當成樹洞和情緒黑洞?
要是我被罵了三十幾年,我也會想離婚。可是我爸好像習慣了。他們倆都是有哥哥姐姐,在算是大的家族長大,自然是看人臉色長大的。而我和我哥,是看他們臉色長大的,所以都很懂讀空氣,尤其是沈默的氣氛。沒什麼好說了,就站起執碗洗碗吧,家務不要拖著做。然後看電視好、做功課好、工作好、打機也好,回到那個內心世界,戴著耳機避免火山爆發。雖然我爸被罵到抑鬱症和焦慮症了。跟我一樣。積累的被否定感、過度努力的人、看太多書的人、總是把心裡話藏起來的人,總是如此吧。
「喂!一食飽飯就個個返房同睇機,好似唔識嘅咁…」想不到連逃避 母親也會有怨言。
我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和耳機,表示我有在聽著。然後泡了一壺杞子茶大家一起喝。
或許她是想要我成為照顧大家的角色吧。
可是我連自己的身心都自顧不暇了。在想著hypomania會什麼時候完結,然後我又會回到無法言語只能工作和不斷工作來賺錢的日常輕鬱狀態。即使我回cafe的時候總是在照顧別人,因為算在裡面工作得久所以擔任了姐姐的角色。我不介意照顧人可是真的不喜歡執手尾…
然後想起爸爸總說做人要有手尾、翻亂了人家的東西要好好整理、常用的要放在固定的位置。這不就是「不要為人帶來困擾」的精神嗎?(也有點強迫症吧w)可是我媽總是在得寸進尺,我爸也知道的。今天吸塵了就會問有沒有洗碗洗廁所、開機洗衫晾衫摺衫,都做好了會問有沒有落街補充雪櫃的飲品、冰格的食物…家務確實該由全部家庭成員攤分,可是我想到像複讀機般的母親,命令式地叫我們做家務,就覺得自己在什麼軍營裡面,看著長官的臉色做人。
或許我的家庭乍看之下很完整、很和洽,可是裡面的暗湧、哥哥說過實際上不喜歡家裡的飯只是裝出一副喜歡的樣子、爸爸和我都被罵到焦慮和抑鬱、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我記得媽媽也偶爾喝醉會在說自己只懂得賺錢、沒有盡母親陪伴的責任,可是沒有母親陪伴的童年已經過了,跟哥哥下午在家看台劇、打機、做功課也是樂事。老實說她不在的時候我比較自在,這個從小都是這樣覺得。和藹、熱愛跟我討論知識和科技的爸爸,是我一輩子的寶物。
或許不生小孩是為免這個女性剝奪的模式再重複下去吧。
看《大離婚日》的時候,有一幕我很想從座位大叫:
「哇!我都係三月三號出世㗎!」
突然想說一句:生日快樂。我幫你吹蠟燭吖。
啊 我慶幸自己打石膏嘅期間冇乜郁動都冇特別增磅。
去買飛睇啦…唔好比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