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面對(八)
阿平從靜安寺拜了香,準備往長樂路回去,經過淮海路的時候,見到有人在燒東西,他好奇的看了一眼,是一些戲服.華冠流彩,朱翠奪目,在兇曝的火中,瞬間化成灰燼.隆隆黑煙攪起殘餘的碎片捲到天上,今日的天色不怎麼好,濃雲黯淡,慘兮兮的像叫花子.
阿平心中存疑,不得不加快腳步.咦?怎麼走到這裡了?一條小巷出現在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有一群人在圍觀什麼,指指點點,臉上餘興未消.他跟上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有個人跪著,低著頭,毛髮盡扯,眼鏡歪過去,胸前掛了牌,胡七圖八的畫了些什麼符,寫著"風化罪分子",啊!這個人不就是自己的美術老師嗎?!!
此刻,阿平強裝鎮定,像個沒事人一樣離開.路上,他越想越怪,心亂亂的.這個美術老師姓章,字存仙,是阿平十五歲時的美術老師,二十歲的大學生,一周三次的課,那條巷子就是章老師的家.
08/08/1962
樂樂,你來了.我來找阿平.阿平出去了,你進來?他做什麼去了?上課,美術課,今天他沒有空.張老師我明天再來.慢走.阿平到底去了哪裡呢?樂樂不得解,這件事再不說就沒機會了.而此時的阿平正在苦惱油畫.
阿平,這一筆要平整的刷才能有那種動感的美,我刷不出來,心平氣和慢慢來就會了,好難喔,再試試,手臂不要動,不要晃,老師繞到阿平的背後,用手握著阿平的手,半蹲著,說話之間嘴裡呼出的熱氣吹的阿平癢兮兮的.阿平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老師我......餓了,呆會再練吧,行.
這一日,天氣非常悶熱,即便穿了背心短褲,人還是汗流浹背.阿平打開便當,今天是魚肉飯,但是因為早上做的緣故,中午的時候已經涼了,變成一團漿糊,死白的,阿平頓時沒有食慾,這麼熱,想去吃冰,他打開電風扇,輕輕的只聽見卡一聲,旋即嗡嗡的機器慢悠悠的轉了起來,有風,卻是熱的,根本無濟於事.章老師進來,鋪一張涼蓆在地上,拿了毛巾蘸著涼水抹起來."阿平,你躺下試試"阿平躺了,確實涼涼的,可效力維持不了幾分鐘又變成黏糊糊的,"阿平你想吃冰嗎"阿平點頭,"老師下樓買給你"講完,便下了樓,蹬蹬蹬的木板碰了鞋的聲音吱吱嘎嘎響.
老師的家裡就只有一張木板床,一張書桌,畫具堆在角落,有些已經受了潮.門外是一條走廊,走廊連著另外幾戶人家,都是這的租客.公共廁所在樓下,很不方便.這時阿平有了尿意,但不想出去,於是憋著.
門吱呀的開了,章老師滿頭大汗的拎著塑料袋,向阿平講,"阿平,吃冰"阿平站起來,接過袋子,打開,裡面躺著兩隻棒冰.撕開包裝,滑溜溜的冰棍冒著氣,阿平迫不及待的往嘴裡送,冰爽的滋味到達喉嚨,到達胃,到達全身,一不小心就弄到了下巴衣服上,章老師提著一桶水上來,和著一個走廊的澡盆,門又吱呀地關了.
"阿平,過來,擦一下嘴"章老師拿出手帕,蘸了水,輕輕地一擰,水就順勢流在了澡盆裡,阿平過去,蹲著,老師也蹲著,手隨著帕子溫和的碰著下巴,涼涼的,"如果爹也像這樣就好了"阿平心想,望著章老師的眼睛出了神.接著到了脖子,也涼涼的,從左往右,從右往左,喉結隱隱約約的浮現在皮肉下,在擦拭中愈發生熱."阿平!你褲子!"這一聲,把阿平叫回了現實,低頭一看,褲襠的地方已經濕漉漉的了.怎麼辦?阿平不響,他恨不得有個地縫,好讓他鑽進去."老師那裡好像有一條短褲,不知道合不合身,我拿給你"他轉身從床底拿出一個皮箱,在裡面翻,一些花花的格子貼身衣物也被阿平看到了,阿平臉更紅了.
“有了,這件吧"遞來一個青色的布呢子短褲,比著腰,長度正到阿平的膝蓋,"可能大了點,不過應應急是可以的"阿平不響.阿平這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遇事分不清界線,一時之間只覺內心激盪,不能言說,章老師見阿平呆呆的蹲著不響,便拉他起來,十五歲的人幾乎和二十歲的人一樣高了.二十歲的章老師一個人在上海,還沒有談女朋友,做著一份家教,藝術系的人總是有夢的,章老師的夢是在上海辦一個個人畫展,可是他的畫並沒有被人看上,別人說,他的畫"太舊,不新,不夠喜慶"但是他依舊不灰心."老師,你背過去""嗯"二十歲的人背過身,在他的身後,傳來換衣服的響聲,腳碰著地板的摩擦聲,褲子與胯間的阻尼聲,水聲,擰乾毛巾聲,盆碰地板聲,水滑過肌膚的親暱聲,木板受潮裂開聲還有,電風扇嗚嗚轉動聲,樓下吆喝聲,閒談聲,女人罵小孩聲,汽車壓過馬路聲,鳥聲,犬聲,貓聲......
這時,他的內心也激盪了起來,腹間衣物被什麼慢慢撐開,鼓起.他忍耐住性子,耳後跟異常發紅."老師,你轉過來"章老師不響,"老師,你轉過來,幫我擦背"老師氣喘如牛,徵徵得轉過身,馬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光潔的背影,和少年寬闊的臂彎,手碰了過去,膩如膏脂,他一時恍惚起來,彎身下去就是一個吻,輕輕的印在了細嫩的喉結上.
阿平被他這一吻,亂了心神,他不知道當下他成了什麼人,情人還是蕩婦,可他不是,他是男兒身,怎麼會是女嬌娥.可若不是女嬌娥,心潮澎湃又是如何呢
他慢慢的轉過身去,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所措的人,站了起來,腰間的傢伙充滿朝氣,青澀,光晶晶的水珠停留在上面,像一朵荷.阿平慢慢的靠過去,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