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刺繡】醜得很成功的牛娃娃

這其實是個好玩的問題，我也時常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是因為珍惜那些被我重金禮聘回家的材料們，一直都沒有這個狗膽去做一個「可能會失敗」的超級嘗試性作品。常常都是繡品繡完之後，四處詢問有沒有能接下去後製的合作工坊，像是：皮件製作與訂製鞋後製，幫忙做成品製成。如果沒有的話，寧可把繡好的繡品先行擱置。等待天時地利人和的那個Moment再去把所有的作品做到「負擔範圍內最高完成度的呈現」。

是的！我討厭錯誤；討厭失敗。

我甚至用完美來要求自己的作品，一點點的不完美都會讓我膽戰心驚，這種吹毛求疵的狀態應該就是我情緒病的來源吧。我都明白，但是就是無法妥協！尤其是對於自己非常有自信的技能上，更是一點讓步都不想給。但是，我家長子似乎就是上天派來提醒我必需對自己讓步的小天使（或是令人又愛又恨的小惡（混）魔（帳））了。

於是，在整整兩個月精進刺繡的修煉中我決定來點不一樣的東西！

靜下心，思考了幾天⋯⋯說是突然卻也不突然的想做一些很樸實很純真的東西。 從初心者開始，學習刺繡到這個月便要邁入第16個月了！這週五Level 8 也要正式啟航，一切的一切又像是剛報名Ecole Lesage那時一樣的興奮。花了一點時間，回顧了最初在Maison Sajou學習的針腳跟作品。彷彿還能從那些交織的線材中看見雙眼放光的自己，那個滿心悸動的自己。

「專心刺繡」是我擱置了多年的夢想。

我還記得求學期間，每當有人為我閒暇時都在做啥。我總是戲謔地說著「種花、養動物、做女紅。」當時一天要打三份工，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的我，可能沒有想過那樣隨口的戲言竟然一一實現了。 也多虧了這個回顧，讓我再一次的細細品味了這兩個月來的作品。

的確像是長子所言，對自己的針法嚴格要求與刺繡精準度的規範在作品中一覽無異，也感覺異材跟技法的安排上堆滿了繡品的每一個角落，反而遺失了簡樸的思考，直覺的動作與可愛的錯誤。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技法的練習與應用材質的精進挑戰，少了一點單純的因繡而繡的刺繡愉悅感。

因為我想避免失敗，而事實上那個失敗，只不過是自己腦中的偏執定義而已。所以我這次要來犯錯！我要偏離精準！嘗試失控！

於是拿起了一年多前，早已打好稿子的底布。完全不管不顧技法與針腳的用繡線單純地填滿這個有點醜又很可愛的圖形，開心的像是在國中家政課第一次自己做筆袋後，神來一筆的在牛仔布上吃力地繡著小蝴蝶那時一樣。

整整兩天的下午，我一邊聽著有聲鬼故事感受那種悸動（應用了吊橋效應）一邊揮舞著著手中的繡針毫無道理的穿梭在麻布上。這邊看起來有點空洞：補一針，那邊看起來太緊密：跳過一針。真的像極了拿著蠟筆在紙上塗鴉的小小孩，完全看不懂自己在幹嘛，但又很開心的停不下手的感覺。這種謎之自信的成就感，真的令我又驚又喜。

結果：醜出意料之外呀！

真的，刺繡是會刺崩的！尤其在我縫製娃娃的時候，真的是一邊縫一邊失控大笑。沒有做過這種小娃娃的我，在多數細節處縫的太緊密，結果一度讓牛角跟耳朵通通翻不出來的狀態下讓我有「這是情趣用品還是木芥子娃娃？」的人生大哉問？

單純縫製娃娃真的很快，大概一個多小時而已。但是在內外翻轉這個部分就額外多花了快一個小時⋯⋯當然，一邊推布一邊笑到黑姑也是讓速度嚴重落後的原因之一。這個方方面面看起來都是失敗中的失敗，只差大腸裡沒有夾塊屎的作品，卻為我帶來了無限的歡笑與快樂。這真的是我從來沒有想到的收穫！

對這個作品沒有投入感情嗎？只有戲謔的成份嗎？會羞於承認是我的作品嗎？

這是一年多前隨手起搞的圖稿沒錯，但我可是對它充滿滿滿的愛，不然不會因為擔憂做出失敗作品而擱置一年始終不開始製作；當然有戲謔，但說是只有戲謔那就太誇張了，只有戲謔的話我應該會把它用大頭針固定就好，而不是一邊縫製一邊思考怎麼塞入手跟腳⋯⋯對於從沒做過小娃娃的我，這真的是一個新的挑戰啊；最後，我絕對會帶著這小玩意四處走跳。然後自傲的跟大家介紹：「這是我做的 - 醜得很成功的牛娃娃。」

原來，失敗並不是件可怕的事情

以為在鬱期中的我，基本上無法承受「失敗作品」帶來的衝擊。因為我自以為：不美麗的作品是以不細膩的狀態來製作的。都是些負面的狀態造成的負面成果，這樣懦弱的自己是如何能接受這些「錯誤」的事情呢？又要如何面對製造出這些「錯誤」的我自己本身呢？

恐懼著錯誤、恐懼著失敗，恐懼著展現出不完美的姿態。

然而，當這醜得要命的小娃娃被完成後拿在手上的那一秒。我笑得很開心，開心的像是個第一次帶著醜到升天的陶藝作品回家的幼稚園小鬼。

那些想像之中的恐懼，並不存在。

或著是說，它們也存在，但是只存在想像的那個世界。現實中，這份看起來的「失敗」卻用了一種絢爛又驕傲的方式化作一股養分，滋養了我那脆弱的自信與惶恐的心靈。當這份看起來的「失敗」被我牢牢握在手中時，讓我明白：「其實不過如此而已！沒有那麼恐怖啦！」

直面了「不過如此的失敗」整個晚上我都很開心的跟長子討論著這可以作為噩夢素材的娃娃到底帶給我什麼感動，覺得是時候可以寫個文章記錄一下這些心情！

謝謝收看文章的你們，如果你們也剛好在某個恐懼點裹足難前，想想這醜到快要對不起世界的牛娃娃！希望世界終究對你們溫柔，而你們也終究對世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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