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後的一點八卦

上回八卦過我現居城市的選舉廣告，我其實并不太認識自己文中提到過的候選人，純屬看選舉廣告八卦一下，可就是這個八卦一下好像也夠讓我當上神婆。我在文中提到的人名，除了蔡其昌先生，其他人都當選了。對於蔡先生落敗，因爲我也提到了廬秀燕女士，兩個人只能有一個勝出，所以只能對蔡先生説對不起了。

話説投票前一天，問朋友借了一份選舉公報來看。我已經大略看過電子版了，但是看實體的好像更有八卦的氛圍。拿到手上，我發現選舉公報的紙質還真的是不錯，難怪好幾個台灣朋友和我提過，家人喜歡用來墊鍋底。閲讀中途要做家務，就把公報扔在茶几上。做完家務出來，居然看見我們家的小朋友在燈下攤開選舉公報在認真閲讀。我忍不住笑了。

「你又沒投票權，看什麽！？」

「啊，我就想看一看，猜猜，如果你有選票，市長那一票你會投給誰。」

這位八卦的小孩就一直沒有放棄刺探我的「投票」意向，儘管問了好多次得到我的回答都是：「我沒有投票權，沒空去想投票給誰。」以前在香港，我從來沒有在孩子面前掩飾過自己的政治立場和偏愛的政黨，小朋友很容易就能推斷出我會投票給誰。可是來了台灣以後，媽就沒有透露過自己喜歡哪個政黨或哪個政客。以前在香港明明有偏好，小孩篤定我現在肯定也有的。就算我一再重申我真的沒有，小孩還是很想讓我從沒有之中想一個出來。

2016年香港新界東地方選區補選，應該是小朋友出生後有記憶的第一場選舉，大概因爲從小就喜歡數字，讀幼稚園的小朋友在街上看過選舉廣告牌後，居然記住了7個候選人對應的選舉編號。我有和小朋友大致講解了一下補選，那一次我也是被逼問：「你會投票給幾號？」2016年的補選對小朋友來說只是數字游戲，選一個喜歡的數字就好。巧合的是，小朋友因爲喜歡數字6，所以特別記得6號是梁天琦。選舉結束后，不停問我們有沒有投票給6號，6號有沒有贏。那個時候我對本土派還是停留在很表面的認識上，6號以第三得票數落敗，我除了驚訝得票數，對於梁的落敗並沒有太多的感覺，說到惋惜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後諸葛亮了。

回憶到這裏，小朋友已經把三位臺中市長候選人的政綱讀完了，嘆一口氣說：「我猜不出來你會投票給誰。」

「我都說我沒有偏好啦，你又不相信。」

但有人還是不死心，「你再讀一讀政綱啊，然後告訴我你會想選誰，可以嗎？求求你告訴我，我很想知道。」

真是宇宙無敵超級八卦，我忍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後再次拒絕回答，因爲我真的不想費神去思考這個問題。之後的時間，我們便擠在一起讀完這份選舉公報。

看公報我才想起來，這次選舉還帶著台灣史上第一個修憲複決案，修憲重點是下修選舉年齡門檻，讓18歲以上的國民有選舉、罷免、創制、複決、公民投票、參選公職人員等權利。我做了一個很不神婆的預測：這個修憲會通過的，結果卻是以差約397萬票被否決了。和台灣的朋友們聊起，他們對於不獲通過全部表現淡定，認爲各政黨都沒有很認真在推動這個事情。我自己想想，好像也是，路上那麽多選舉有關的廣告牌，藍綠都沒提過這件事，我唯一有看見過的是柯文哲有單獨的大幅廣告牌推動這項投票。有意見認爲，綠營選舉失利，令藍營獲勝的選民認為年輕人都傾向支持民進黨，便連帶影響對18歲公民權複決案的支持度。對於這個不通過，我承認我有一點點不淡定，大概因爲香港的選舉門檻是18嵗，18嵗既然被視爲成年人了，那麽成年人有的政治權利也應該賦予18嵗的年輕人，在我看來這是個不容置疑的事。當然了，我的想法並不等於別人也應該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正就算到歲數，我們孩子也不能在台灣投票，無所謂了。

對此次修憲投票最有趣的意見來自北京當局，明明中國憲法規定了18嵗公民擁有選舉和被選舉權，卻認爲台灣鼓吹「18歲公民權」是民進黨為「謀求台獨」鋪路。坦白講，我不清楚民進黨本身是不是這樣想。但是站在青年人的角度， 我要拿我自己的情況來回應一下。我們粵語關於親戚關係有「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嘴藐藐」的説法，到了我這一代與父親家鄉的聯係，勉强算是第三代了，說是第四代也不爲過。我有一個「大中華膠」父親，還多次隨父親回鄉拜祭祖先，我和内地的親戚仍有往來，也曾在内地為工作奔波過很多城市，有了血緣和生活的羈絆，我對内地的普通人從來沒有恨過，一直很關心内地的種種。但到了我小朋友這一代，說嘴藐藐不至於，但我是一盆潑出去的水，自然不會帶小朋友回鄉拜祭祖先，也就沒有機會和内地親戚往來，小朋友可以説和内地是沒有什麽本質的連結的，要無端對一個地方產生愛意是很難的，除非受到帶强逼性和威脅性的有深度的教育，但不要忘記強扭的瓜不甜，不是發自内心的家國情懷不堪一擊。同理，沒有故意的教育，沒有連結，台灣的青年人如果不愛「國」，沒什麽好意外，愛「國」這回事沒有一見鍾情的説法。然而對「國」來説，你不愛「國」，自然就是想要「獨」了。這其實是一個無限循環無解的命題，除非有人先動武。

投票次日早上，小朋友忽然問候選人黃慧馨有沒有贏，我查了一下，黃女士有勝出議員選舉的，小朋友聽見撇了一下嘴。

「喂，人家哪裏得罪你了，你什麽表情。」

「因爲她的政綱說提倡國小推廣AI和程式教育。」

「你不也是喜歡這些東西嗎？這個不是對你有好處嗎？」

「首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些東西，不應該强迫每個人都學習，萬一人家只喜歡寫作文呢？其次，我不喜歡AI太先進了，以後人的工作機會都被剝奪。」

聽完，我一臉認真叫小朋友放心，「政綱這個東西説完，最後要不要實施，要實施的話又如何實施，光是等討論完，肯定你都小學畢業。」我承認我一邊說，其實内心是……已經笑翻。

投票過後，什麽綠營慘敗，藍營大勝，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是我更趨向相信我的小朋友到18嵗的時候，會是一個有自己想法，會是投出負責任一票的人。然而，親愛的孩子，等你18嵗的時候，你還能不能夠回到自己的地方投下心儀的一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