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_06【自信摧毀之路】_講台上的冷汗

「妳為什麼這麼沒有信心？」

這個問題家人問過、朋友問過、同事問過、主管問過，已經不只一次兩次面對這樣的質疑，而我總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卻也沒試圖去釐清緣由。

在成為自由工作者之前，曾經和朋友相約去上產學合作計畫裡的一門英文新聞選讀課，那門課不會考試（大家都出社會了就別像小朋友般考什麼試了多沒意義），但最後要分組上台報告，全程用英文。

即便很努力克服了，我那容易緊張就腦袋空白的毛病還是很嚴重。所以在人前講話這件事我還是能避就避的，避不了的話，我就會投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去準備。

為了那次報告，選定好英文新聞，找好相關補充資料與影片，做好PPT檔後，我每天上班的空檔（比如走去上廁所的路上、吃午餐的時間、到守衛室去取信件等）嘴巴都唸唸有詞，口袋裡永遠放著一段小抄。沒錯，我把新聞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背得滾瓜爛熟。把要解釋的部分都擬好完整稿，背熟。下班後就躲在房間裡，假裝自己站在台上，從頭演練，紙本上記了每一個停頓、每一個語氣、搭配哪一張PPT、播放哪一個影片、哪一段花多少時間、哪裡穿插問答互動等等，全都練習到順暢無比為止。

老師並沒有規定不能看稿，那為什麼我要做到這種程度？原因很單純，就是我要練習到即使因為緊張腦袋空白，嘴巴也能自動照自己預想的方式講出來，練習到一百分，那麼實際站上講台後至少也能達到個七八十分。這就是我一直以來採取的戰略，大學時期的無數次報告都是這樣度過的。

往往台上的30分鐘，是我花費一整個禮拜甚至更多的時間精力才得以展現的成果。或許有人會覺得，有必要這麼在意分數嗎？這是個天大的誤解，我追求的不是分數，而是不要在台上丟臉，是我自己不放過自己。

那個晚上，印象深刻。

雖然是冬天，卻是微涼舒服的溫度，我和朋友甚至買了冷飲。當我們前面那組同學上台後，我開始不由自主地發冷，從體內往外擴散的冷，全身開始顫慄的那種冷，我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做上下排牙齒在打架（這裡完全沒有誇飾），我用左手去按著自己的右手，不斷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的發抖緩和下來。

後來我上了台，右手拿起麥克風的那一剎那，眼角瞄到自己左手又不自主地抖著紙本稿，為了不讓台下發現，我只好硬把稿子放在講台上（幸好我把稿都背了）。讓左手放在講桌上使勁施力，試圖分散身體的緊張。很慶幸我成功掩飾過去，嘴巴也按著計畫把每個流程環節完成了。下台後覺得整個人虛脫。

那天晚上騎機車回家的路上，我反覆思索著，為什麼這次的恐慌會如此嚴重，卻又如此的熟悉。

然後我又想起了一段遙遠的回憶。

記得我國一時曾被推派出去當升旗典禮的司儀。
一早我便離開教室到台上做準備，結果當各個班級的隊伍陸續朝操場湧入時，拿著麥克風的我全身止不住地顫抖，嘴唇聲音都近乎不受控……。最終在寫著典禮流程的紙稿抖得全校都看得出來的狀態下，勉強完成了任務。
結束後，我全身發軟、有點恍惚地拖著腳步往教室方向走，朋友奔來從後面用力拍我的背說「欸，妳的手跟聲音都抖得太誇張囉！」、「哇塞！妳的背都是汗……」，這才驚覺，在那炎熱的六月夏日中，冷汗浸濕了我身上那薄透的制服。

原來那時就已經徹底丟失了泰然自若的自己，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不再主動挑戰任何要站到人前的事情。

但是，求學路上也有無數次避不了的上台報告都一一過關斬將了，我以為後來已經慢慢克服，但為什麼多年後又再一次發作了呢？

那一晚的恐慌大爆發，第一次讓我試著去思考，究竟自己這麼多年以來何以如此不自信，又因此錯失了什麼。

結語有點長，就拆到下一篇，明日更新。

那些年那些事_【自信摧毀之路】_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