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找不到的钥匙] 03
第3章
正值凛冽残酷的严冬，在这湿凓的首都城，寒风钻进衣领是刺骨的冷。
看得出陆昊已经蹲了很久，站起来时差点趔趄，起身后又下意识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虽然嘴上说着俏皮话，可在苏尧眼里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过苏尧向来都不是一个大善人，不仅如此，此刻甚至还表现出有些不耐，要知道，他最是讨厌麻烦事。
“陆同学请回吧，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
苏尧淡漠地掏出钥匙，利落地将其插入了锁孔，随后就是铁门开启的声音，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而在他即将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手上动作却被陆昊眼疾手快地制止了，苏尧一惊，因为陆昊手上的温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冰上许多。
“我们做个交易吧，苏老师。”
明显处于困境中的青年，口吻却是如此胜券在握。
“……什么交易？”苏尧皱眉，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还能和对方达成什么交易。
“你一定会答应的，”陆昊笑道，“你给我一个住所，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一个关于‘钥匙’的秘密。”月光下的青年突然变得玄秘莫测起来，语气故意放缓了许多，犹如在讲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而身为唯物主义的数学教授苏尧，竟有一时间的晃神。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钥匙’的秘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反应过来的苏尧失去理智地低吼道，情急之下红了眼眶，而陆昊像是意料之中一般，依旧淡淡地笑着看向苏尧。
“你是知道的吧，你的父母和兄长都是因为‘钥匙’才死的。”
“闭嘴！”
苏尧不想被提醒他的家庭早已灰飞烟灭的事实，他宁愿自欺欺人地活在过去的幻梦里。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事实就是现今的他如同一个幽灵一样独活于世。
“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陆昊的话似针字字扎在他的心上，针针滴出血来。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理智终于回了笼，苏尧整理好思绪后，试图冷静地进行这场突如其来的谈判。
“我可以给你住所，但是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我提供我想要的情报？”
“嗯……”陆昊沉思，“那等我心情好了就告诉你？”
“……”
“别一副无语的表情嘛苏老师，我肯定会言而有信的！”
“……”
苏尧十分不悦地蹙眉，他并不相信陆昊所说的话，只是很肯定这个男人知道些什么，如此一来，在日渐相处的过程中，他说不定就能自己找出真相的一隅。一番思索之后，苏尧推开了门，说：“进来吧。”
“谢谢苏老师！”
“在外面就不要叫我老师了，叫我苏尧就好。”
“怎么了，我觉着苏老师这个称呼挺好的啊，”陆昊笑嘻嘻地说，“是觉得我住你家，我还叫你老师，让你产生了背德感吗？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陆昊心情大好，末尾的语调还故意往暧昧缱绻里转了一个弯。
“……”苏尧神情复杂地瞧着陆昊，这人是怎么人畜无害地说出这种话来的？
铁门终于被打开，他们经过一道不长的庭院，别墅大门就在各色植被里遮掩着。苏尧在门锁上按了指纹，然后经过一番操作之后，告诉陆昊说也需要录入一下他的指纹。
“苏老师这么放心我啊？”
“你想多了，别墅里有管家。”
“……哦。”
陆昊瘪了瘪嘴，乖乖听话照做。
大门刚被开了一个缝隙，屋内的暖气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少爷啊，您可算是回——这位是？”
管家万哲祥先是一惊，然后就立马笑容可掬地朝着陆昊问道。苏尧正斟酌着措辞，哪知陆昊竟实诚地回答道，还鞠了一躬：“您好，我叫陆昊，是苏老师的学生，虽然很抱歉，不过今后估计就要打扰你们了。”
万哲祥一见是个礼貌的小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陆同学啊，叫我万叔就行。来来来，好孩子冻坏了吧，快进来快进来。你先去客厅歇着，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哈。我记得二楼最里面就有一间……”
苏尧皱眉疑惑，他好久没有见到万叔这么开心了。
“哎，苏老师，你住几层？”陆昊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
“二层。”
“那能串门吗？”
“我可以拒绝吗？”
“好冷漠！”
“……如果你告诉我你‘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说不定我就允许你串门。”
陆昊一愣，然后挑眉笑道：“什么嘛，你也开始和我谈交易了？”
苏尧哼了一声：“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根本就没有离家出走吧？”
“哈哈哈，谁知道呢。”
“还有一个问题，”苏尧看着陆昊的眼睛，淡淡地问道，“为什么我在网上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 ”
陆昊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微笑地看着苏尧，仿佛不会被任何形势所动摇似的，他在静静等着苏尧的“指控”。
“这并不合理，”苏尧皱眉说，“作为星光娱乐集团总裁陆宁波的儿子，应当是众所瞩目的存在，而网络上却没有任何一篇关于你的报道，简直就像是被故意隐瞒了踪迹一般。”
陆昊不置可否。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能是你的父亲，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都说我是私生子，”陆昊笑得深不可测，“苏老师怎么认为？”
苏尧默默地看着他，见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叹了口气移过视线，说道：“太晚了，我去睡了。”
“哈哈哈，需要我陪睡吗？苏老师？”
“……”
苏尧第一次这么想把一个人的嘴给缝上。他无语地转过身，就碰到万哲祥拿着换洗的睡衣迎面走来：“陆同学，这是为你准备的，大小应该合身。”
“谢谢万叔！”
“哎呀，这孩子真讨喜！”
“嘿嘿。”
苏尧在一旁忍住没当场翻了个白眼，万哲祥则是喜笑颜开地看着这一切，苏尧实在好奇问道：“今晚万叔为何这么高兴？”
“哈哈哈，只是没想到在我退休之前还能看见小尧带人回来，我当然高兴啊。”
“虽然是这样……”但是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不过……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很难熬吧？”万哲祥突然惆怅起来，“毕竟国家有明文律法规定，在师生关系的存续之间不能有任何越轨行为……也不知道陆同学是否愿意转学……不过小尧你什么都会，转行也不是不可以……”
苏尧看着万叔在认真烦恼着的样子，有些崩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他正要解释道，结果再次被陆昊抢了先：“没关系的万叔，我会忍到毕业的。”
万哲祥一听，则是一副苏家捡到了宝的样子感激涕零道：“我就说嘛，你可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
很好，苏尧气到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翌日，晴天。
汪子文找到苏尧，一张本就不帅的脸臭到仿佛垮到了地上，苏尧见状，问道：“怎么了？”
他们在春华街360号的“彼岸酒吧”里，外面天际已是墨黑一片，吧内倒是一派繁丽的光景，各色人群聚集在这里谱就万千世界的绮丽故事。
自家人相继过世之后，苏尧便频繁地来这里喝酒，因为这是为数不多拥有单独抽烟区的酒吧。当然，他偶尔也会被自己的好友汪子文拉过来消愁解闷，就像现在这样。
“小尧，我跟你讲，你这回一定要帮我。”
汪子文酒量一般，几杯威士忌下肚就开始晕乎，他一边朝着酒保喊道“再来一杯”，一边对着苏尧出自己心中的不满：“狗[哔——]的，这不欺人太甚么！说不查就不查了，就他[哔——]的权利大过天！”
汪子文一说完，又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嘟囔道：“好吧，那狗[哔——]的确实权利大过天……”
苏尧大概推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道：“上面不让你们查周之琛的案件了吗？”
“何止是不让！”汪子文忿然作色道，“是禁止！禁止！否则就要作革职处理！然后我回家一上网，果不其然，现在全网几乎都搜不到关于周之琛的信息了！咳——”
汪子文气得说话都被呛到，他又灌了一大口酒来解恨，“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对他们来说人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周遭依旧很喧嚣，没有人能听到这里的愤然。苏尧默默听着，他知道汪子文是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来私下调查周之琛的案子。毕竟从高中起，汪子文就极其佩服他的推理能力，那时候，苏翎和汪子文还有自己，没少玩一些侦探游戏。
苏尧没有拒绝，也就是接受了。只是他看着不远处的人群，那里有一个艳丽夺目的女性，打扮精致，甚至看得出她经常去做医美，皮肤光滑白皙，在酒吧特有的灯光映衬下，更加美丽动人。
那个女人身穿一袭红色连衣裙，嫣然含笑，同一旁的男人举杯交谈。吧内的暖气很足，所以她才能穿得这么少吧。苏尧看着她裸露出来的手臂，心里一沉，终于知道那日和陆昊一起进餐时所感受到的违和感出自于哪里了。
——肤色差。他清晰地记得陆昊在黑板上写字时露出的润白色手指，但是陆昊的脸庞却是古铜色。这太古怪了。而这种肤色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陆昊故意改变了自己脸部的肤色。
而故意改变肤色的原因，除开为了伪装成其他人，苏尧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攒眉蹙额，想着这两日一口一个苏老师叫得极其亲热的陆昊，突感一阵恶寒。
——那个呆在他身旁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