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出路

曾經以為我不會後悔，但當面臨畢業的關口，仍然對自己的選擇有點懷疑。一直以為，我喜歡文史哲，也一直往這個方向前進，放棄了大多數人眼中「錢途大好」的商科，想像著我在歷史的海洋中盡情地徜徉。我喜歡故事，喜歡了解一些不為人知的軼事，為只有我一人知道而沾沾自喜，也感動於那些人與人、人與土地的故事。或許這個故事沒人知道，正是因為它不需要被知道。如同我們為什麼要知道秦始王——一個死了上千年的人做了什麼事，因為即使不知道我們依然活得好好的，不是嗎？可是依然著迷、依然被吸引、依然不斷地尋找這樣的故事。

歷史系，在別人眼中或許是「以後出來除了做老師一無是處」的科系。嗯，或許事實真的如此。在選擇學校和科系時，我並沒有猶豫太久，甚至是下意識的決定。懷抱著熱情獨自飄洋過海，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

其實並不陌生吧？在無數的電視劇、電影上都見過這裡的人、事、物，甚至也跟家人來過旅遊，只是這一次，我真正地想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享用著跟電視劇一樣的空氣、風、陽光和雨，還有這裡的人。

歷史是「故事」嗎？第一堂課，老師就對我的幻想狠狠打臉。

「如果你/妳們認為歷史是故事，很抱歉同學們，讓你們失望了！」老師說。

歷史到底是什麼？讀了將近四年的我，也不一定能精確地回答，只能以眾人（指的是歷史系學生）普遍所知的答案：

歷史是現在與過去永無休止的對話——卡爾（Edward Hallett Carr）

最近身邊的朋友都去參加實習，或是開始找工作了。是啊，都最後一年了，再不找工作，就會被遣返回國了！翻開學校公布欄上的「徵才」中不同公司的招募項目，發現竟然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為此，陷入了焦慮，是不是我不夠努力？不夠用心？抑或是我從開始就選錯了？本就不該念歷史？

這些問題，困擾了我好長一段時間。

考研，是我另一個選擇。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覺得自己會走的方向。但是，當我觀察周遭的人以及回顧自己的學習歷程，總覺得自己離研究有點距離。這個就要談到現在社會中對「歷史」的需求和理解，尤其是學術界。

歷史，不再是從前那些「背」「背」「背」的科目，那些東西早已被先進的搜索引擎所取代。想知道秦朝建立於幾年、滅亡於幾年，在谷歌只要隨便一搜，不到一秒就出來了。除了考試需要、研究上古史的人要知道，其他人幹嘛要背？即使是歷史系，不研究上古史，我們並不需要知道這個。學生之間、學者之間，比的不再是誰背得多、誰知道的比別人多。

那麼，如何顯現自己比別人厲害，學者之間如何分出高低，靠的就是對歷史的見解——如何提出別人沒發現的觀點、問別人沒過的問題。

這方面，是我的短處。我認為我沒有足夠的「提出問題」的能力，或是說，我沒有能夠「提出跟別人不同」的意見。「發現」是一件很難的事，當腦中沒有這個東西，而能發現認知以外的事物，這真的很難。關於「認知」——認識無知，我想這是很不簡單的，這也是別人能成為偉人的原因。

研究所、工作，兩者都不擅長，所謂的似是而非，即是兩者皆不可得的局面。十字路口，或許是四個方向都走不通吧。總是希望找出自己的出路，不然將來怎麼過活，怎麼讓自己立足於世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