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蛇日記】Vol. 16 --我的照護服務學習之路 (下)

-- 繼前文，10/23 正式展開我們為期五天的照服員實習課程。

第一天相對輕鬆，地點還是在館前路，上一整天的教室課。由長照產業的重量級的老師來授課。她以教具配合影片教學，示範 CPR、AED 的使用，哈姆立克法的急救、會陰部清洗要領以及鼻胃管灌食技巧等等。經過最後一天由老師口述的示範練習之後，接下來的幾天就要實際到現場觀摩實作了。

第二天我們上課的地點就移師到民族東路的一家長照機構。早上還有一點開訓典禮的儀式感，因為這課程的補助預算來自勞工局，所以有勞工局的長官來督導視察，順便跟大家講講話，勉勵一番。

用完餐後，大家依照分組到達指定樓層，一開始見習的項目就是震撼教育-- 換尿布 ! 眼看著我們樓層中的十幾位長者，在陌生人面前無助的被岔開雙腿，清洗沾染尿液甚是糞便的會陰部，還要忍受可能沒啥耐心的看護用力的擦拭極為敏感脆弱的部位，包尿布時可能粗魯的翻身，再被用力的架起來移位至輪椅，這過程讓我一時百感交集，有點在當場被嚇傻了的感覺。

我似乎同時被三種不同身分所可能產生的各種複雜情緒糾纏住 : 身為見習生所感受到的震懾與慌張 ; 外籍看護情緒的不耐與肢體的疲累 ; 更有長者們身體的痛苦以及心中的屈辱。

等到完全換完尿布之後，開始要讓長者們吃點心。我們這一層有六、七位需要以鼻胃管灌食，外籍看護示範了幾次之後，就由我們輪番上陣。說實話，練習是一回事，當我們面對老師 (外籍看護 ) 及長者時，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每個人都是在慌亂中完成自已的練習，又怕管灌做得不好，讓空氣進入食道甚至肺部，輕則為脹氣，重則導致吸入性肺炎，所以有些同學甚至緊張到手抖到一個不行，大家都在練習中還必須兼顧長者的健康與舒適，實在是壓力緊繃的一件事。

移位 ( 把長者從床抱到輪椅 或是把長者從輪椅抱上床 ) 是另一門必修的重要課目。我們的外籍看護老師身高僅約 150 出頭，卻可以抱得動我們將近 100 公斤的學員進行位移示範。當學員間想要自動自發地互相練習時，我提出想藉老師來模擬練習服務對象的構想，老師也大方配合，畢竟我可不想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正式拿到證書就先把腰搞壞了~

10/26 上午，另一門重點科目-- 洗澡 登場。我們這樓層都是女性長者，所以選擇示範的對象是沒有家人或長者本人意識是比較不清楚的，以免衍生不尊重住民 ( 我們不說病患或病人 ) 隱私權的爭端。 看著兩位被示範洗澡的長者都赤身露體的面對我們，在老師邊講邊動作的過程中，我相信是一點都不舒服且極端不悅的。有時老師為了示範錯誤動作 ( 例如洗頭洗到眼睛... )，無可避免的要讓長者產生不舒服的感覺，此時我心中的小劇場除了 見習生、老師、長者之外，又多了一個角色-- 長者的家屬。若是長者家屬，得知家中長輩為了未來照服員的培訓，被充當各項課目的 model 時，心中又是何等的不捨與憤怒 ? 也無怪乎那位沒有家人的長者會成為最佳的活體示範。

洗澡的過程中，一位長者剛好排便，老師順勢示範如何在濕滑的浴室中，面對需要攙扶的長者，還能完成身體清潔與會陰部洗淨的步驟與流程。真的讓我們再次感嘆身為照服員的不容易。

這幾天，我的身心狀態都在 驚嚇--> 緊張 --> 鎮定--> 欣慰 --> 疲累 的過程中不斷地輪迴，往往會有快被榨乾的感覺。吃中飯時我都獨自一人趕緊到一家有著很強冷氣的早午餐店，點一份簡單的早餐 set，看看午間新聞，喝一杯冰咖啡，讓自己心境抽離，也讓自己情緒沉澱。吃完飯後，快步走回長照中心，好好睡個午覺。通常經過了一整個上午的忙碌，我一下就睡得很沉。畢竟我們一定要懂得洩壓紓壓，趕快讓自己滿血回歸，才能盡心盡力再度面對需要我們照顧的長者們。

說到我們的外籍看護老師，乍看她 150 公分的身高， 皮膚黝黑，身形瘦小，貌似印尼人。但工作起來卻身手靈活，個性相對也急。從她對我們教學時所說的國語中，我判斷她應該是越南人。在後來幾天的相處，閒聊之中證實了我了猜測。我就跟大家分享最近去中越的那趟旅遊心得，好巧不巧她就是中越人，老家靠近會安。不過她都還沒去看過「印象會安」，也還沒去過巴拿山。我跟她分享了一些照片與影片， 倒是給她做了個旅遊先導了~ 她說明年會回去越南，組員們便開玩笑說我們明年組團，請她當我們地陪。

其實我直到報到受訓時心情都還沒有調適過來，對於即將成為照服員這件事根本沒做好心理準備。但經過這一週的相處，我從本來很抽離的邊緣人，到融入大家一起喇低賽 ( 唯一不變的是我還是堅持自己一人用餐~ )，我的心境歷經很大的轉變。在我面對需要照護的失能長者時，雖然還是會緊張，但我確認是戒慎恐懼而不是害怕，我們會藉由大聲覆誦每一步驟來提醒自己，取代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語。我知道我做的是幫助別人的事，無須在乎別人眼光，無須計較社會地位。

在 11 月底我們將會收到證書，屆時大家就可以找機構登錄靠行，開啟照服員職涯。我不確定我是否會真的正式入行，但我確定的是，下次當我出現在所需服務的案主面前時，我會是一個已經準備好的人!

謹以這張組員與外籍看護老師的合照，來向已從業之照服人員致敬，並紀念同梯們身心大幅成長的這一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