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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無業___拙劣的模仿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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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只能成為山寨。


一開始是不知不覺產生的一種行為,我現在認為那是微弱的傢伙(如同我)為了不被這個世界淘汰所做的掙扎。

小時候在「生存」中不知所措。她在還沒成形之前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需要如履薄冰,唯一的目標是變得更好,成績是一種最討喜的工具,還有什麼你們知道嗎?那就是把所有沒有正向價值的東西都埋進自己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快把那些藏起來!這不難想像,取決於她周遭想要她成為的樣子,對她而言是為了讓他們少一點厭惡的容忍而能夠被喜歡的樣子。

本來她那麼小,只知道懂事跟乖巧,也有任性跟要求的時候,本該是長大的時候。

幼稚園裡有一個大家都喜歡的女孩(說是她的視角裡有一個大家都喜歡的女孩更貼切),有細細柔柔的頭髮,跟自己頑固的自然捲不一樣;女孩穿涼鞋的時候,她的腳指頭第二指比其他指都還要長。「我想變成她那樣!」因為她比我還要幸福吧。

有些事情努力不能改變,像是她不能選擇家庭,父母不能選擇其他小孩(但是她只有一次不能選擇的機會,而家長有不只一次的機會可以塑造家庭)。有些事情可以改變,只要將腳趾以巨大的力量長期擠壓,就可以把第二指拉長,然後再買一雙跟那女孩很像的涼鞋。她成功了!後來變得毫無意義的腳趾,在那時候是潛意識裡的第一場勝仗。

也許自此她開始不斷模仿,我也不知道,一切在無意中無形發生,我跟她,那個小時候的我,都不明白那個冒充者是如何變成自己的。

當表弟過來玩時,教會了她某種「社會化」,那只是一種賣乖的行為,她不明白,但是那樣做,會討人喜歡,不會再把泥濘丟到她的心裡,把她弄髒。我所能想起的第一次主動模仿,產生於這個場景。


心裡沒有人知道的陰暗潮濕的角落,變成大角落(大得像座山),已經幾乎佔據了身體。


在表面上,她是人人稱讚的好學生,成績好、乖巧,是在表面上,只是在表面上。就算她真心努力的變得更好,她所得到的都是表面上,表層底下的東西,她不知道,也未得到,原來那才是她一生渴求並痛苦的。

她不懂這個行為的意義,但是她選擇跟班上的人一起對同學拳打腳踢,推他跌坐於汙水坑。

她要跟班上的女生綁一樣的髮型,她得到一個歸屬的小團體。

她隨著男生一起罵髒話,以為這是一種獲得肯定的交流。

她太孤獨,她需要像朋友一樣擁有一些她沒有的東西,她杜撰了一個對她照顧有加的表姊,她騙過其他人有關她的家庭天倫,這並不難,她很會。「複製+貼上」非常簡單,就像考試一樣,這是一條只要走過去就行的路。

如果那時候曾有一些美好的事物,我也想不起來了。因為當時她的角落太過駭人,滲出來的廢水澆灌她的心底一片荒蕪,她感受不到。她也知道,這些美好都是假的,都不是因為她就是她自己,而是因為她是很多外界想要的樣子。

這種等級的模仿犯,現今社會也不常有了(人家都是高仿)。

沒有人因為她是她而動作,自己那些丟臉的行為在角落裡生長,每次掐住她,她就很痛苦。

但是這樣可以在別人的眼中活下來,她繼續成為一個名詞或一個代替這個名詞的傀儡師,熟練的操作自己、拙劣的繼續模仿,長大了依然,終究只能成為山寨,還是離自己的美好非常遙遠,她已經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了。

她也模仿過心靈書籍上保證的:要跟自己和好,要接受自己心裡那個受傷的小女孩,要面對並擁抱傷痕。這個模仿犯不會錯過一絲一毫可以變身的機會。但是她閱讀到愛,淒涼的廢土上寸草不生,書裡寫了「愛」的形象或行為,或者其他情感,這是她模仿不來的「東西」,這是她模仿也得不來的。

可以得到假的,但是她不要。


她只好不停換對象模仿,藉此換得每個階段的苟延殘喘,然後再也不認識自己。

不過她得到了一些東西,像是心灰意冷,痛苦到沒有邊緣,萬念俱灰只覺得沒有任何容身之處。她在生存中不知所措。

這個模仿犯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我身體裡,我不知道,我仍然在生存中不知所措,我站在那些負面堆積的角落之上,我看不到任何可能性,如果有平行時空,我也找不到一個快樂的結局。我站在成為小山的惡魔身上保持平衡,怕自己的下一步就是最後一根稻草(就算是稻草,也是令人厭惡的稻草)。

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縮到最小,把她刪除掉,跟著角落一起(拜託真的可以),如果不這樣,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又該再模仿誰呢?

CC BY-NC-ND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