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死不救,是因為不忍心看你再受苦了。
對於重傷病患,你急救的是生命嗎?還是,其實你只是在延長死亡的過程呢?
這是我在見死不救的慈悲看到最有感觸的一句話,或許是因為宮主我本身是醫學背景的關係,實際在醫院裡走跳過,看過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尤其是在急診室,簡直是人間煉獄。
急診室很吵,有小朋友在哭啼,有病患在哀號,有醫師護士奔走與呼喊的聲音,有救護車的鳴笛聲,警車、警察也時常進出(我討厭看到警車,有警車就代表有車禍,有車禍就代表我有大概率要工作了),半夜被call機的尖銳聲響驚醒是很家常便飯的事,那一整年的心理壓力都很大,因為擔心call機沒接到電話,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輕則責罵,重則送考績懲處。
四處都是哀號聲,痛苦的哭喊,小孩的哭啼,親人逝去時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但真正的地獄並不在此
於許多人來說,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結論,但唯獨死亡,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結論。人終須一死,但走的時候,會是什麼光景,沒人可以預測,但可以確定的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善終。那些當場OHCA(失去生命跡象)的或許也是種幸運吧,那些被勉強救起來的人們到最後真的都很慘。
曾經身為一位醫師,救助病人是我們的天職,但是救助病人是有其一定程序的,從緊急階段、控制階段、到接下來的再評估階段、明確處理階段、維持階段,這些都必須建立在患者有意願繼續接受治療。
的確,在非自然死亡、突發意外發生的當下我們盡力而為,但假如是源於身體自然衰老、乃至於死亡前生命跡象的消失,即便有些人在身前簽署了放棄急救、乃至於器官捐贈,但真的發生事情的當下,往往都是其家人(當病人已無法自己決定)不願意放棄,而醫師也往往為了避免未來可能發生的醫療訴訟而選擇違背病患原先的意願進行急救,。
對於重傷病患,你急救的是生命嗎?還是,其實你只是在延長死亡的過程呢?
這是個好問題,也是每個人都高概率會遇到的問題,尤其是醫師,我們千萬不能因為不敢去面對病人的死亡,會害怕病人的死亡就意味著自己的失敗,頂著這個壓力把病人救活,卻只是用他來滿足自己一時的成就感,滿足短暫的良心。
在安寧療護裡有一句話:通往地獄的道路,是舖滿了善意,誠不我欺。 在臨終之前,大家都發揮他一點點的善意,阿我們拼拼看呀,再用什麼治療呀,這些不經過篩檢的善意,往往會讓病人死得很慘,或是走得不安祥,甚至就這樣靠著生命維持器像塊會呼吸的肉一樣浪費著醫療資源。
每每看到這些身形枯槁、被長期臥床折磨地不成人形的病患,我的心都很痛。
久病厭世,說的不僅是病患、也是照顧者,長期耗下去,真的會拖垮一個家庭。在救助病患的當下,我們考慮到的往往都是手術台上的軀體,卻忘了活人需要面對什麼問題。或許有些人會認為放親人走是件無情甚至不孝的事情(更多的是怕左鄰右舍的閒言閒語),但假如家人願意放久病或是臨終的家人離開,放過彼此而非互相拖磨,也許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人終歸會有一死,拔掉身上的管子,只要不是能放置在軀體裡頭的(人工關節、瓣膜、血液透析用的人工洗管)通通拔掉,只要是用來延長死亡的過程的一切輔助都移除,全部回到自然死亡的角度來看,以上所述的醫療行為,都是無效醫療,或者說無義醫療。
生命的目標應該放在他的深度、寬度、彩度,而不是他的長度,假如重點放錯了,會犧牲到最重要的東西,尊嚴、人性顯露的光輝。
安寧醫療是很積極的,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消極,要努力活在當下,要能夠放手,這些都必須擋住外在的壓力乃至於當下良心的折磨,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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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篇文章的撰稿人,宮主,願聖老與大家同在。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