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痛楚

當女兒見老父親時，他已經不能言語了，老父86歲，進出門需要爬8樓，他有個一生都向他要錢的兒子，他想盡辦法為他做自立的模範，無奈對方就是不懂。他不願意和兒子一起搭夥吃飯，就時不時去菜市場買菜。這天清晨他的時間到了，在菜市場跌倒了，頭磕破在石階上， 鮮血直流。等送去醫院就直接進重病人區了。

曾經兒子對妹妹說：「送老爸上山是我的事情。」不過爸爸病危 他聽了妻子的勸，把妹妹叫回來，一起照顧。他有很多想法，不過照顧爸爸的責任可分擔 ，作為女兒也可見父親最後一面。

女兒見到老父時 父親已經無法說話了 只能眨眼睛示意好不好。他的生活都在床上，大小便也是如此。兒子不願給他喂很多飯，因為大便難得處理。他自己不願意清 就請看護做，不過看護也嫌棄這工作，所以每次清便就敷衍一下。女兒來了 哪裏可以接受這樣方式，就不顧男女之別 盡心照顧老父親。不過爸爸已經病危也挨不了多少天了。為方便照顧他 女兒在醫院附近找了間小賓館住下，夜晚在賓館休息，白天就照顧父親，兒子白天上班晚上就去照顧父親。

那是初冬 ，天色是灰白 少見陽光，氣候寒冷 ， 樹木蕭瑟。去醫院的路上，時常會遇到一潑女人，身材極好，即便遇到極老的男人，也會輕佻地甜一句：「玩不？」 不過今天這位杵著柺杖的老爺子看也不看她一眼。這妓女雖美，卻得不到尊敬，她在意一些什麼呢？

這條路上的國家單位極多，也許她們不差客源。告訴在醫院做醫生的堂弟，他笑著說 「你不過來幾天 觀察倒是非常仔細。」

作為病人家屬最怕的就是半夜聽到電話，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這天半夜 兒子打電話給女兒，「爸爸快不行了！」那時是子夜1點多， 女兒起床就往醫院跑，路上連出租車都沒一輛。夜晚的街道雖有街燈，但依舊很黑，跑了不知多久，到了醫院後門，這裏也是一個人都沒，這醫院的各個大樓好像迷宮一般，上了電梯10多樓下，是一條弄堂，走走再轉個彎上到一座樓，坐電梯又到8樓，再橫穿天橋進到另一整棟樓 ，再穿幾個弄堂，都不知怎麼走到了ICU大門的。兒子在門口：「爸爸在裏面了，不讓人進去」兄妹倆在外面站了一個多小時，沉默著不知說什麼，最後兒子決定回家（路上要走1個多小時） 女兒就近回了賓館。

還是急速地穿過漆黑無人的大街，路燈昏黃 靜止得可怕，枯乾的樹葉被寒風颳出簌簌的聲響，回到房間，女兒一看時間才3點多，就接著睡下。剛入睡便看見去世的母親，自己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和她一起站在花園裏，夢裏是夏天的傍晚，太陽血紅，突然天上出現了2個太陽，2日相併，第三個太陽從裏面鑽出來，於是天上出現有3陽同照的奇蹟。突然大地一片漆黑，人們都生活在暗中 惶惶不安。女孩猛地驚醒 ，帶著夢裏的驚嚇，手還緊纂著，心跳失控，覺得四下恐怖，天還黑 卻不敢再睡覺了。突然聽到敲門聲，開啟門一看是從國外趕來的老公，歷經重重困難和不便，終於站在她面前了。頓時女兒的緊張和害怕消失了。

那天下午4點，老父親還是走了，她看著他，老人在被醫生取下取下呼吸器後，艱難地抽搐幾秒，然後臉龐恢復了平靜。他就像一條船，被不捨地栓在岸邊，日暮時分 終是靜靜地上路了。

            女兒對兒子說，「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管他什麼日子」兒子不耐煩的回答，「今天是我的生日，想不到爸爸在我生日這天過世。來吧我們去吃頓飯吧。也慶祝爸爸不再受苦了。」

接下來 是父親的葬禮，女兒的丈夫沒幫上忙。相反， 因天氣和食物的原因 他大病一場住進了老父親才離開的醫院。女兒凌晨參加完父親的葬禮，就忙著回醫院照顧老公，老公問：一切都好嗎？「還好，就是爸爸的骨灰我差點抬不動了，只得咬牙暗暗堅持著。」突然想起原來是兒子故意的，母親過世出葬時兒子也讓妹妹抱著母親的骨灰。自己拿著幡走在左右。他只是不想沾上晦氣罷了。

女兒的丈夫病得很重，醫生說如果晚半個小時送醫院，會出人命的。第二天兒子連連給妹妹打電話，妹妹因照顧病人 沒及時接，對方就開始罵罵咧咧，一會兒他跑來病房，拿來一份檔案是爸爸的財產繼承放棄書。女兒一邊簽字一邊說「爸爸曾告訴我他留給我很小一部分做個念想。」 對方搪塞了幾句，拿好簽好字的財產放棄書馬上離開了。

兒子是個賭棍，幾日後姨媽來病房探望，又講起兒子的事情，「你哥硬是拉你表哥他們來打牌，連輸幾次後就掀翻桌子說是幾個老表聯合起來騙他的錢。你知道你幾個表哥本來完全不想同他打麻將 ，是他硬拉人家來，你表哥氣得想打他，如不是念及他剛死了父親⋯⋯」

女兒想說什麼，心裏知道兒子剛拿了大筆遺產 是要豪氣地花費一下，話到嘴邊只說：「謝謝表哥們不同他計較。」

兒子拿了父母一輩子省吃儉用的錢，開始爽快生活。他是個暴烈的男人，只差沒動手打父母而已。一年後女孩的舅舅同她講「你哥哥同他鄰居打麻將， 又是輸後和對方生氣，憤怒之下拿麻將砸對方的臉，砸瞎了那個老人的眼睛。對方也有幾個兒子，本來要起訴他坐監，最後你嫂嫂拿了10萬塊出來陪對方，才讓他免了牢獄之災。」

女兒想起嫂嫂 一輩子受這男人的氣 ，年輕時被男人打到頭縫針。有了機會報仇， 卻依舊保下他，

也是他的福氣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生活中的惡人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