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嘢係藝術？

記得當年報藝術嗰陣，面試嘅時候被問到點解想讀藝術，嗰時嘅答案好簡單，其實我真係好想知道乜嘢係藝術？

細個嗰時唔識嘢，心裏面一直有個問號。點解我同某某大師所影嘅相明明好相似，但佢做嘅就係藝術，而我做嘅就乜都唔係。係唔係因為佢係藝術家，所以佢做嘅嘢就係藝術品？定係背後有啲乜嘢原因？究竟乜嘢係藝術？點樣先算係藝術品？當時心裏面有千萬個疑問。

最好笑嘅係嗰時會暗暗覺得自己已經好勁。每個走去讀藝術嘅人，相信一開始都好有自信，覺得自己畫嘅畫已經好好，又或者覺得自己影嘅相已經好犀利，點都會覺得自己好有天份。直至真正接觸藝術，越讀越多，慢慢就會覺得越讀越迷惘，好似乜都唔識咁，然後有日發覺自己知道嘅嘢實在太少。當初好有自信，只不過係因為年少無知。

咁究竟乜嘢係藝術？

相信好多人都曾經有過類似嘅疑問。藝術呢樣嘢好似好遠又好似好近，好似個個都知道乜嘢係藝術，但當被認真問到嘅時候，又好似好難三言兩語講清楚。

教攝影嘅時候，我成日會用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嘅Seascapes做例子，嘗試簡單咁去答呢個問題。大家可以見到Seascapes裏面杉本博司用水平線將天同海平均地切開兩份，呢啲一半天一半海嘅相，相信大家都影過唔少。咁問題就嚟喇，點解杉本博司嘅相就係公認嘅藝術品而我哋影嘅就唔係呢？明明睇落去一模一樣，影出嚟嘅嘢基本上就冇分別！

要明白呢個問題，首先我哋要從一啲當代藝術嘅基本概念講起。當代藝術係一件好複雜嘅事，當中牽涉藝術史嘅演化。藝術（先講Fine Art）嘅定義本身並唔係固定嘅，藝術係會隨住歷史演化，跟住時間嘅推演而有唔同嘅詮釋同理解。由杜象 (Marcel Duchamp) 嘅噴泉(Fountain, 1917) 開始，藝術嘅世界已經變得唔一樣。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 更注重嘅係藝術家嘅思維，而唔單單係手工技藝。藝術嘅價值在於記錄藝術家嘅想法、佢嘅世界觀、佢哋對藝術嘅提問、反思、創見… … 係一連串，持續性嘅，對藝術嘅實踐同思考。

好似呢啲一半天一半海嘅相，雖然大家都影過好多。先唔講張相嘅大細同埋質素以及用咩器材去影。當你見到個風景，去襟個快門嘅時候，你有冇問過自己點解要影相呢？係有意識嘅？定係無意識嘅？係純粹俾個環境吸引乜都無諗就去襟掣？想影張靚相放喺IG，你係唔係影緊人影我影既「糖水相」? 每次影相嘅時候其實你諗緊啲乜嘢呢？你想表達嘅係乜？你希望透過呢張相講啲乜？你影相背後嘅意念又係乜嘢？創作動機係咩？呢個動作同你對攝影或者對藝術嘅關係又係乜呢？你對藝術嘅理解係點？究竟藝術創作係乜？攝影又係乜？⋯⋯呢啲一連串嘅問題⋯⋯ 都係當藝術作為專業時要處理嘅。

藝術嘅價值在於藝術家嘅意念

杉本博司嘅Seascapes要講嘅係關於歷史同時間。時間、記憶、夢想、歷史係杉本博司創作嘅主軸，亦係佢反覆嘅思考及持續嘅探索。喺呢輯Seascapes入面，佢用水同埋空氣去講歷史同時間，探索歷史同時間以及世界同我哋嘅關係。佢認為世間萬事萬物係不斷變動，會隨住時間流逝。喺人類嘅歷史裏面，只有水同空氣好似從來（比較上）無改變過咁。當佢企喺海邊遠望前方，就好似企喺歷史嘅長廊憑弔，可以同歷史以及時間對話，穿越時空。係技術上面，Seascapes系列係佢用大片幅嘅相機長時間曝光咁去影，有啲相嘅曝光時間甚至長達三個鐘頭。影相嘅過程本身就係一個儀式，係一段佢同自然共處嘅靜默時光，係一種冥想。

同樣係一半天一半海，係表象嘅背後，其實我哋思考緊嘅嘢根本就完全唔同。

文：葉曉燕 Rachel IP

原文刊登於 《迴響》第三期 (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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