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给生活 | 活得像个什么人? (四)
编者按:“自给生活”系列的第四篇,往后即将开启新一轮的子主题。而在正式开启之前,这里是寇姐最后想抛给大家的“乌鸦嘴”问题。
如果有得选,你想活在哪里?
方便起见,不要漫天漫地随便选,就在“波斯尼亚”和“瑞士”之中选一个,当然,不管您选 与不选,都还有一个无比重要的选项——伟大中国。
建议先想想自己是谁、再做选择题。
假如“后天”来临我是谁?
一直有一种危机感,但对于危机的描述并不明确,直到看了《黄祸》。到如今二十几年过去,这本未来寓言,一直排在我的“未来预言”榜首,“黄祸”成为我想像未来、规划生命时的重要参照。
《后天》是后来才有的美国灾难电影,“后天”也代指未来生存危机。我常问人的一句话是:“要想想假如后天来临,我会是谁?”
虽然,黄祸是人祸,后天是天灾,但是,不管怎样,具体的人总要面对怎么办的问题。纵观人类历史,祥和承平远少于天灾人祸,这样的问题无法回避,不能不想。
“野兽”&“绝望的母亲”
《黄祸》的男一号是石戈,在灾难片里,男一号都是拯救世界的神,不是人。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想像自己能像石戈那样活下来。
男二号欧阳中华,集英俊、环保、智慧、能力于一身,建起了大灾难中保护人类文明种子的绿色基地。但当黄祸来临,他先是靠野兽般的大牛杀人保驾让基地在暴民狂潮中存活,后来再变身野兽,杀死大牛让自己活下来。
我不是神、也不想成为野兽。那么我会是谁?身为女性,我在书中女性里找自己的参照。
石戈的妻子,死于《黄祸》主体故事开展之前,死于空气污染引发的恶疾。很佩服《黄祸》的作者,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对染污议题尚且浑沌,已经直指环境问题。
石戈的情人桂枝,在故事开始不久,动乱开初,死于粮食。注意,她是农民,不是死于粮荒,而是死于存粮,为了保护救命粮丢掉性命。
与石戈互相倾慕的科学家陈盼,虽然发明了让人类度过核冬天的超级食物“薯瓜”,但死于动乱之中食人者的奸淫……
这是多么真实而可怕的后天寓言啊。假如黄祸来临,只有神和野兽才能活下来,然后就是不同的死法。
我曾经有过明确的末日选择:自杀。不要做那些痛苦的选择或者被选择。但是,当我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儿子,只有几岁,我死了,他怎么办?作为一个绝望的母亲,我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假如“后天”来临、假如黄祸来临,我们怎么办?平常、凡俗的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假如黄祸来临、假如后天来临,我们会是谁?如果我们能够在伟大中国和战局动荡的波斯尼亚与永久中立国瑞士之中做选择,你愿意自己是谁。
一个波斯尼亚人的内战生存手记
我在深牢大狱之中重读《世界文明史》,颇具寓言意味,其实这套24册煌煌巨著换一个名字同样成立:《世界战争史》。有人统计二战结束之后1945年到1990年的2340个星期中,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没有战火的日子是多少?——三个星期。
之所一开头以给出的选项包括波斯尼亚,因为我为“黄祸”与“后天”的选择困扰的时候,看到了一则网文,名为《一个波斯尼亚人的内战生存手记》。注意噢,不是小资衣风“波希米亚”风,而是发生了波黑战争(1992-1995年)的波斯尼亚。当战争突如其来,一切应该有的都没有了,没电,没水,没食物,没燃料,没有医疗卫生、政府机构、没有货币信用卡,往日繁华的大厦里多了狙击手,交战双方都曾经猎杀平民,包括冒险取水的儿童——老天保佑,写下这篇文章的人活了下来。
这则网文用生涩的英文发出,但在中文网络世界里流行,全文很容易网上搜到,尽管必须精简字数,我还是原文摘录一小段:“但幸存者之间还是有交易发生的,黑市是存在的,比如:为了一罐牛肉玉米罐头,女人会随你摆布几小时(这听上去很令人悲哀,但这是事实)。我还记得,大部分这样的妇女都是绝望的母亲。蜡烛,火柴,抗生素,电池,弹药,当然还有食物,我们为了所有这些,像动物一般争斗。”
请注意其中两个关键词:“绝望的母亲”和“动物”,节约篇幅起见,不复感慨。问题:这个波斯尼亚人,并没有变成野兽,但是他活下来了,他凭什么活下来?
他有一个15人的大家庭,住在郊区独立的房子里,13人活过了内战。活着的人只在夜间进行很有限的物物交换。他自己文中说“生活已接近石器时代”,但是他们有“5-6支手枪和3支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他有护士证书,有少量医疗储备,并有500升酒精可供交换。
尽管篇幅宝贵,但还是要摘录一段问答。问题是:“如果今天给你3个月时间做准备,你会怎么做? ”
跳过“逃到国外”的玩笑,答案是:“我现在非常清楚情况可以在很短时间内突然变坏,所以我有足够6个月的食物,卫生用品,能源,等等。我住在一个公寓里,在安全方面已经经过强化。离公寓8公里外的农村,我还有一个带庇护室的房子,里面也有6个月的储备。那个村子是个很小的社区,大部分村民都是我的亲戚,其中多数都是做好了准备的人……我的房子有一个大花园,我掌握了种植农作物的知识……而且我觉得我现在还有本事早早发现可能要有麻烦,比如当你听到人们都在说不会有事的,那你就该注意,没准周围的一切都要垮了……”
虽然那位波斯尼亚人在上一次灾难中并没有变成野兽就活了下来,但还是说一切都在垮掉的时候,为了保护子女要有做坏事的能力。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平时把自己训练好,学习好,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你会修理东西(修理鞋或者“修理”人体,任何修理都行),这可能意味着财富。你的储备总有一天会消耗光的,但你的知识可以变为食物。 ”
乌鸦嘴&喜鹊嘴
自从看到上面的文章,我用各种方法转发,没有回应就转发并@,回应终于有了——骂我乌鸦嘴。
我们就像不愿意面对生死困境一样,不愿意面对生死困境的拷问。那好,我改问一个讨喜的问题:想不想当瑞士人?
当这个世界翻滚在一次又一次战争,永久中立的弹丸小国瑞士已经享有了六百年和平经历。相信那些经历过战争的人不止那位波斯尼亚人如果有得选,一定会选这样的国度,设想一下他如何真的在战争来临之前逃到了瑞士又怎样?
首先,瑞士全民武装,是全世界人均拥有武器密度最大的国家;瑞士人有巨大的生存忧患,家中常备半年夏粮;瑞士人乐于动手,日常生活自给率高;瑞士人注重社区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亲爱的读者啊你有没有发现:承平世界中的瑞士人,和刚刚经历了长期内战的波斯尼亚人之间巨大的相像?天堂里的瑞士人之所以生活在天堂里,恰恰因为身在天堂中,常怀地狱忧。
身不能至,还可以心向往之,有样学样不难吧?
当然我知道,我们的伟大国家三个自信,国体政体、硬件环境不跟瑞士一般见识,但我等屁民在自己可能的范围里,学学瑞士人的样子,有点危机意识、学点生存技能、家里存点救命粮,假装自己在瑞士,可好?
我在日常生活的“乌鸦嘴”总不讨人喜欢,但在特殊情况下会得到热烈的回应,比如一位在长沙经历过2007年凝冻的志愿者,比如经历过512地震的四川朋友。还比如,遥远的台湾人,她在一次讨论危机的读书会中,大家提到了,度过危机的重要资源还包括人,于是跨省跨海给我写邮件:“如果你在台湾,发生灾难,我会背上自己的生存包去找你”。当我开始写这个“自给生活”系列的时候,看到了朋友说“等你找出办法来打救我们”。怎么可能这样?
只能靠自己打救自己,至于打救自己的办法,我早已经亲力亲为亲测可行,现在我做的,是把这些东西简单化,把这样的学习日常化,融入到大家的日常生活中,并写成文章,奉送于大家面前。
生活不是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生活从来都是这样,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二者之间多一点不那么苟且。
至于能不能看到、愿不愿动手实践,只能托诸机缘。当此多事之春,我们各自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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