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別人的死亡

最近收到一些熟人的親人過世的消息，我向來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不管是泛泛之交還是摯友的家人去世，我總是不留言不私信，要是有公開貼文就最多按個傷心，因為覺得說什麼都不對。

一來不認識死者，二來不了解死者和我朋友之間的關係，三來實在有太多安慰的話我覺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關於第二個原因或許是和我扭曲的家庭背景有關，和雙親關係不算太好，我實在不知道要是有天他們不在了，我會有什麼反應。剛才想像了一下，父親去世的話好像沒什麼？只想到一些需要和政府交涉的麻煩事，但沒什麼惋惜的感覺。媽媽的話可能比較難過。說起來，我唯一一次聽到某人雙親逝世會去安慰的就是我媽媽吧，但也不太算安慰，我好像只是問了她感受如何之類的。畢竟這是唯一一次我既認識死者又了解死者和我熟人之間什麼關係。

我是真的不會安慰人。說“節哀”太殘忍了，憑什麼要求別人“別傷心太多”？“順變”還可以接受但對方此刻需要聽這句話嗎？“願死者安息”，我願不願好像都無法改變吧。“加油”？是在比什麼競技項目嗎？“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恐怕對方不太需要我多一個信息去打擾還要費神回覆，我自問不是什麼人的死黨閨蜜非找我傾訴不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讓人好受一點點，而且我真的能做到對方需要就在嗎？無法保證做到的話還是別去欺騙別人感情了。

所以，我該用，或能用什麼態度去面對訃告呢？我真的不知道，只能一直保持沉默，盡量不去添亂。

但另一個困擾是，我這種對死亡的冷漠讓我經常忘記某某人的某某已經不在了、某某跟某某某是好朋友所以也很傷心或忙著喪事……諸如此類。於是就會不小心做一些不識趣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的冷漠從何而來，是從小就意識到人必定死亡嗎？還是太清楚Life goes on的道理呢？也不是對死亡完全無感，聽到什麼名人去世的新聞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可惜，甚至比較熟悉的會為之哭泣，但更多是為自己的回憶哀悼吧。

第一次或唯一一次為自己親人死亡而哭泣是婆婆離世的時候，明明關係沒有很好，醫生也給了心理準備知其命不久矣，但第二天睡醒看到活人變屍體還是一時接受不了，至今記得那種怨、徬徨、憤怒。也不知道是對於家人沒有叫醒我見最後一面的憤怒更多還是無法接受陪伴我長大的一部分突然消失不見的情緒更多。每次想到那個早上還是控制不住淚水，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當時很快就收拾情緒把需要做的事做完，要考政府試的日子還是去考，只是考一半想到家人都在送殯我不能去就在考場默默流淚嘛；該吃飯洗澡穿喪服上香還是乖乖地去做完全不信的儀式。

想到自己的死亡倒是不覺得害怕或可惜，只擔心債務或資產分配，會不會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之類的。死了不好嗎？活著多累呀。別拿什麼地獄受刑來嚇唬我，我只相信死後等待神回來審判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