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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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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夏

Si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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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同几年前一样,喜欢在此驻足拍照,我知道这里的草木已经不是曾经的草木了,只翠绿得依旧如几年前那般绚烂。

「这几段文字原本为我一些相片推文的介绍页,但是由于 Matters 主要偏向文字写作及分享,便将相片与幻灯片删除,只发表文字。」


我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文字来开启这段描写。几千张照片,究竟在于镜头背后那颗一直在无病呻吟的思索的大脑,还是被写入于存储卡中轻盈的晶片里,抑或是存在于在启动时总会微微震动的机械硬盘中。

对小镇青年出身的我来说,广州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它是老人口中遥远的省城,是母亲的老同学所就读的中山大学的所在地,是宣传片里的“羊城”和广州塔。记得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每逢寒假总会有一些在外地读大学的师兄师姐回校分享经验,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在广州读大学。那个时候,听到他们口中的什么什么地铁站,什么什么饭堂,什么什么商场……我总会不自觉的眼睛一亮。我在想,我也应该如同他们那样。于是高中的我十分刻苦读书,早起晚睡,课堂上认真地听讲,刻板地记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期待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去读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也可以在寒假回到这座县城的中学,跟师弟师妹分享广州——那里有地铁站,有高端的商场,还有那些“难吃”的大学饭堂……

无奈我向来智力不佳,即便当之无愧全班数一数二的认真刻苦,但是成绩依然只在中层飘荡。最终我考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尽管在后来的日子中我对它十分满意,并在这所大学里获益匪浅,但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仍然愤恨这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发挥超常的那个幸运儿永远不是我。

我念的大学大部分专业都实行双校区制度,大一大二的校区在三水,大三大四在位于广州的本部校区。

虽说不能算是纯正的“在广州念大学”,但混一个当下流行的“广佛联名”,倒也不是不可以。

大舅家在广州,我小的时候也会在假期随父母去过广州几次。记得初中的时候,我十分迷恋世界各地的各种摩天大楼,那个时候,正好是广州举办亚运会的前前后后,兴建了很多高楼大厦。我兴奋不已,吵着无论如何要上去广州塔看一看,于是买了在当时和现在都觉得很贵的一张120元人民币的广州塔门票;我也还记得,当我站在地铁出站口的电梯上到地面一层的过程中仰望珠江新城的西塔的时候,那种内心由内而外的对世界广大和自身渺小的震颤。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学校的地理位置很好,在大三大四那两年,当我每天都在图书馆读书的时候,我竟可以抬头就看到广州塔。所以我很喜欢跟着大部队往七楼北侧的区域抢座位,那里是考研党的大本营,每一个座位都宽敞且被分隔开,那里还可以看到广州塔的日日夜夜与清晨黄昏,有时候我会在吃完晚饭后站在座位边,心头没有任何读下书的心,我只是望着就在不远处的广州塔被浓烈的火烧云包裹,没有任何想法和思考,我只是觉得那好美啊,真的好美啊。

广州校区的生活节奏突然地就提快了好多,可能大家都忙着各种备考和找工作吧。没有嘈杂的社团的本部,总还是少了一点校园青春气息。每一天从宿舍区走出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大量的人脚步快速地冲往饭堂,当我抵达饭堂时,又看到大量的人脚步更快速地前往图书馆。我一开始很不适应,因为前两年像我这样早起的人没多少个,我还能慢悠悠地用手机拍拍路边的花草,但是现在,我一旦停下脚步,我就觉得自己不正常,觉得自己跟抢不到钱似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急什么,我更不知道那些脚步比我还快的人知不知道他们自己究竟在急什么。

记得大三上学期的那个冬天,我有时会和一个同学到学校的北五(北校区第五教学楼)的天台去,靠在有点灰尘的栏杆上畅谈着人生、不知道算个啥的“哲学”、还有各自的中小学时代的有趣故事,有时还会聊到我的公众号新发的文章。望着没有什么星星的夜空,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又等到闭馆之后看着同学们大包小包三三两两走出图书馆,然后继续等待着图书馆的灯光一层一层熄灭……吹着冬夜的寒风,我用围巾当口罩一样裹到鼻子以上,我觉得那时的时光真美好,毕竟在暖和的围巾和干燥的脸孔之间不用隔着一层硬邦邦的医用口罩。朋友会指着某一个楼梯口跟我说她前几天就在那里背书,但是后来又来了个男生也来这里背书,而且声音比她的大多了,她就再不去那里了。

再后来,我越发忙碌于学习,我买了一个很大的书箱放在图书馆七楼,还特意又买了一个质量看起来不错的海关锁,然后每天都早早起床,匆匆忙忙在二饭吃了肠粉之后就去图书馆排队等待开馆。为了比别人快,我不坐电梯,进馆后直接冲上七楼,为的就是那个绝佳的学习位置。然后就从书箱里搬出好多书填充了桌面,坐下来就是一整天,从清晨到夜晚。很多时候,我也会被学生会那几个清书的混蛋弄的十分烦躁。

每天图书馆闭馆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就被室友的一句“喝糖水吗?”重新唤醒,于是点了外卖,一般等我洗完澡出来,刚要把衣服放进洗衣机的时候糖水也刚刚送到,于是几个人其乐融融地享受着眼前的美食。在本部的宿舍,似乎已经有了一点点离别的氛围,它没有以前那样活泼活跃了,但更多的时候,又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它还是那副老模样。

我想,在许多许多年之后,我已不再记起小时候我对这座大城市的憧憬,忘却了在北五天台上寒风里讲过的那些话,扑灭了宿舍里的狂欢声,淡忘了图书馆七楼的窗口边那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浪漫。

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与故事,值得被冠以“古老”之名。校园里的故事依旧,新的学生重复着以往的故事,老的毕业生已经穿上西装在职场打拼,只有某一个人还有许多许多人在深夜才会忆起这些美好的事情。

许多年以后,我期待着能够在未来的某天与多年前某个晚上在广州地铁三号线遇到的那位好漂亮的陌生女生相遇;我也期待着我可以和多年前一样,骑着朋友的小电动在五山那几所学校里驰骋,并沾沾自喜于自己刚刚超过了旁边的那辆电瓶车。

今年夏天,由于要处理一些行政程序上的杂事、老朋友的叫喊以及一份实习,我在广州又呆了一个多月。这一次,我更像是一个灰人,我拿着相机,在这座庞然大物之中穿梭,我慢悠悠地,跟那些赶路的人格格不入。

我再次住到大舅家,从他家所在的小区去往地铁站的沿途,有一处茂盛的草木丛,我如同几年前一样,喜欢在此驻足拍照,我知道这里的草木已经不是曾经的草木了,只翠绿得依旧如几年前那般绚烂,我突然地,脑海里蹦出一个很有少年感的词汇——广州的夏。是啊,这里承载着小时候的憧憬、大学时代个人奋斗的历史,以及成长过后的困惑,这些稀稀碎碎的东西虚虚实实地存在着我的脑海里,从未有过什么具象化的响应。

我很庆幸自己还没有如很多老同学那样变得越发庸俗。我想,在自己的心灵还未老去的此刻,多多拿起相机吧,去记录那些令我有感触的画面,永恒地存留下来。

就这样,我拍了几千张照片,我节选了里面的1500~2000张照片,制作了9个视频,并合起来剪成一个合集,一张照片三秒钟,总共加起来有1个小时15分钟,就在这几段文字的下面。

摄影的魅力始终是在很多年以后的,也始终只能是一个人的自娱自乐,它是一种很自我的东西,并不需要观众,更不渴望有掌声。我作为一个个体,或者说作为一个此在,只是能够透过这些东西,重新看到自我——并因此欢愉,因此去漫步一场古老而崭新的奥德赛。

时光飞逝,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2021年9月10日,凌晨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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