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裡的回憶(十六)出差

車過之處盡無高樓，請調雲林麥寮算是讓自己心情有地方可以好好沉澱並思考的地方。來到宿舍門口阿生早在外面抽煙等我，和他揮揮手打了招呼。雖然這裡的同事都已經派駐一年多，但並沒有多大的問題更也不缺人手，老闆之所以同意我外調大概也是想讓我以半渡假的方式休息一陣子吧！

『旻哥，好久不見了！』

『是啊！』回應著阿生時開啟後車廂提起了行李。

『阿生，我住那呢？』回頭問著阿生。

『旻哥，我來提。我帶你去你的房間。』阿生說著硬把我手上的行李接過手。

拍拍阿生的肩膀．．．

專為出差人所蓋的套房在這到處都是，麥寮六輕的建廠造就了這裡的文化。房裡除了個人用品外一應俱全，雖然沒有飯店的服務，但也多了清靜。

『旻哥，等一下有人要幫你接風，七點在停車場見！』

正要追問是誰時阿生已把門帶上，心裡多了個問號，管他是誰去了不就知道了。

停車場的風有點大，天滴了几滴雨，今夜涼了！

吐了口煙，順著煙飄的方向嘆了口氣，泛藍的感覺又出現。難道在我的生命中真無法完全去除這層「藍」，難道我的心永遠要受我情緒所牽引？低伸的暮靄，無星的夜空有著無止境的淒涼．．．

『發呆啊？』

順著聲音看去，見到公司所有派駐的員工和一位不認識的人站在宿舍門口，發聲的人正是阿生，向他們招了招手。

『旻哥，這是陳國雄，雄哥。』阿生向我介紹著那位我不認識的人。

寒喧了几句，知道他是公司下包廠商派駐的主管。

『旻哥，我們去海中天吃飯！』阿生說著。

『海中天？怎麼這裡也有海中天？』不解地問著阿生。

『不是啦，不是台北的那個海中天，是這裡的啤酒屋叫海中天。』

『嗯！』向阿生點點頭後側著頭靠向雄哥，好讓剛接過手含在嘴裡的煙對著雄哥手上的打火機。

『旻哥，介意走走路嗎？還是要開著去？』阿生問著我。

『走走路好了，我也看一下這裡的環境。』

和公司其他員工阿光、小林、小天打過招呼後跟著阿生後面步出了停車場大門。

『阿旻，你來點！』雄哥把菜單塞給了我。

『你們常來比較知道菜色，你點就好了我什麼都吃！』又把菜單推回給雄哥。

雄哥點好後，起身叫著在櫃台後的老闆娘。

『大姐啊，我們今天多了一位帥哥喔！』

看著老闆娘走出櫃台朝我們這桌走了過來。

『大姐，這是我們公司最好的經理，要來陪我們一個月。』阿生起身拉著老闆娘說著。

向老闆娘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經理如何稱呼啊？』老闆娘走到我面前客氣地詢問。

『小惠，先拿三千來！』

正要回答時老闆娘回頭叫著服務生。

『不好意思！』老闆娘點頭笑著說。

『沒關係！』向老闆娘笑了笑。

看著服務生拿了一桶三千的啤酒快步走了過來，老闆娘接過後很快地倒了兩杯，遞給了我一杯。

『歡迎您來，我乾杯，您隨意！』老闆娘說完便乾了一杯。

『雄哥，這三千我請！』老闆娘喝完轉頭向雄哥說著。

看著老闆娘這麼豪爽我也不好意思隨意，拿起杯子向老闆娘回禮也乾了一杯。

『好！』雄哥拍手叫著。

酒過三巡，阿生已開始說著醉話，阿光、小林還在划著酒拳，小天已趴在桌上醉了。

『阿旻，聽阿生說你是公司最好的主管，本來還不太相信，不過看你的樣子我相信阿生的話。』坐在我身邊和我閒聊的雄哥突然冒了這句話。

『雄哥，你之前還不信！』阿生大聲地叫著。

『信！信！信，再來。』雄哥又和阿生乾了一杯。

『阿生，你不能再喝了。』把阿生的杯子收了起來。

『旻哥，杯子還我，今天你來我很高興，我要喝個夠。』

『阿旻，你就讓他喝吧，他也該發洩一下了。』

聽到雄哥的話我不解地朝著他望去，再回頭看看阿生，雖然阿生臉上醉意濃厚但也顯出抑鬱的感覺。向雄哥點了點頭，把杯子斟滿酒遞給了阿生。

『旻哥，我們再乾一杯！』

『好，今天我陪你喝個夠！』

和阿生乾完，雄哥把嘴附在我耳上說了几句話，向雄哥點點頭示意我了解。

剛來看到阿生時以為長期出差對他應該沒有影響，看來我錯了。再轉頭看看阿生，雖然這不是我接的案子，但現在即然我來了，我會盡力幫這些長期派駐的人員爭取福利．．．

和雄哥合力把阿生搬上床後，回到房間坐在床緣發呆，頭有點暈，今天也喝了不少。

打開蓮蓬頭，讓熱水從頭至腳徹底地沖刷一遍，洗去煙味酒味。

看著鏡中的自己．．．

在我的眼中．．．

我洗去的只是．．．

遠方巨大的火把在暗夜裡放著一團火光，從未在深夜裡看過這樣的景色，這就是六輕的燃燒塔是嗎？隨風搖曳的變化．．．

開著車在街上尋找便利商店，路上並沒有行人，偶而有一車擦身過，靜的讓思緒充滿腦中，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買了煙，買了酒！

深吸了一口，現在我才知道我是如何依懶「煙」來讓我思緒平穩。坐在車上開著窗聽著風聲，喝著在口裡已無感覺的啤酒。

若遠走可以把心空出，為何我還會想起？難道在我心中真的有那份渴望存在！是我愚昧還是我太過天真，原來我只是把另一半的心深藏。總以為可以獨自一個人過生活，可以對感情沒有任何牽掛．．．

『睡不著？』

回頭看到阿生也走了出來，對他點了點頭．．．

『你呢？』

『我要去買煙！你那有嗎？』阿生問著我。

『有啊，剛買了一條，也買了這個！』說著把車上的啤酒拿了出來。

『哈，正好我也想再喝！』

聽到阿生這麼說便把手上的那罐丟給了他，自己則再往車裡拿了一罐。

『這邊坐吧！』阿生走向圍籬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走向阿生時看到他一飲便去了半罐，可以感到這種喝法心中的無奈！

『心情不好？』

說著便坐在阿生旁邊，順手遞給了阿生一包煙。阿生接過煙並沒有說話，只是拆著煙．．．

看著他一支煙抽快完時我又問了一次。

『旻哥，我在這一年了．．．』

『我知道，我聽阿南說了。』

『阿生，我剛也聽雄哥說了你和你女友的情形。』

『這個大嘴巴。』

『他只是關心你，也沒惡意，他也想看我有沒有辦法幫你。』拍拍了阿生的肩膀。

『下個月我和你交接一下，你回去公司一個月，這樣也方便和女朋友溝通。』和阿生說了我的想法。

『老闆會答應嗎？』阿生轉頭看著我，苦笑了一下。

『我會和他說，這你不用擔心。』

『嗯！』阿生向我點了點頭。

『來，把它喝完就去睡了！』說完和阿生乾了手上的啤酒。

回到房間點了根煙放在煙灰缸上，打開日記準備寫下來到雲林的第一天，才拿起筆便由於思緒太雜而難以記述。放下筆看著煙升起又散，想著阿生和他女友的事．．．

『阿生是因為在這出差太久了，他女朋友受不了他不在身邊，最近常常在電話裡吵架，聽說他女友還提分手，所以他這陣子心情很不好，情緒也不穩定！』

雄哥的話又出現在腦裡．．．

長期出差對感情的影響這是我早已知道，只是沒想到卻在我週遭的人身上發生。這不是阿生的錯，也不是他女友的問題，是公司沒有為員工著想這一類的事情，是公司的錯，是這個案子負責人的錯。

每個人都有工作上的無奈，尤其是對長期出差的人更是有很多無法兼顧的事情，家人、感情無一不是需要互相體諒和時時溝通。不論男女只要是為將來，為另一半努力，短暫的分開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嗎？

也許在一些人的想法裡這種分隔兩地的戀情總會異地生變，但退一步想這不也是個感情的試煉，這不也是個讓大家自我成長的機會？讓平時都一起做的事現在由自己一個人去試著做，這樣不僅可以獨立，也可以更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

再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又放在煙灰缸上。筆尖在日記本落下時，我也準備再把心收藏，飄泊在雲林．．．

遠方的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