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為絲路的思路上 - 文化鎔爐

坐在奧什的早餐店裡，還是有恍如隔世的抽離感 - 現在在吉爾吉斯了？

前台的作業台，店員們操著吉爾吉斯語或俄羅斯語處理客人的訂單。油鍋裡炸著白色麵團，炸出來的成品直接放在一旁的中式瓷盤上。絡繹不絕的人潮來來往往，我和台灣同行的旅行者坐在戶外的餐桌，邊享受著口感類似雙胞胎的炸麵糰，還有烤羊肉包子，配上Nescafe的便宜美式咖啡，邊閱讀用西里爾文字書寫的菜單，嘗試唸出幾個已經認識的單詞。

"這比我昨天自己做的早餐好吃太多了，又便宜。"

會這麼說是因為為了省錢，經過一間麵包店時，選了一條白土司在旅店裡烤，在塗上在超市買的花生醬和草莓醬變成 PB&J，配上直接用咖啡粉不過濾的土耳其式咖啡。看來往後在奧什的早餐有著落了。

還是有點不敢置信人已經在吉爾吉斯。一切還是很像喀什，不管是在街道上時常聞到的燒木材和烤羊肉的羊騷味，還是街上常常見到的中亞面孔。但很明顯少了中國特色，取而代之的是蘇聯風格。無論是建築特色、耳邊聽到的語言和當地人的處事態度。

說到處事態度，第一次感受到讓人氣到握拳卻又只能攤手一放的事情，就屬申辦入境的過程。持吉爾吉斯的簽證入境後，需要在三日內向相關機關申報入境。到了該單位，在一番比手畫腳後，總算找到一個會一點英文的辦事人員，對我示意要索取住宿證明跟準備400索姆。

好，拿著寫著不知名語言的紙條後，回旅店請工作人員簽發。坐上計程車給司機看地點，結果司機把我載到了另一個地點，心想是這單位可以申報吧。殊不知再經過一番比手畫腳，該單位的人找到會英文的人跟我說，你要去XXX地點...

我真的是無言語蒼天，這地點就是我稍早去的地方！

再過去第一次抵達的單位，請裡面的人員協助我影印簽證和護照，該男子說需要收取9索姆，不夠零錢的我，拿了20給他。他竟然收進口袋後就去做別的事情！

我說先生，你要找錢吧？男子看到我堅持要零錢，就把20索姆從口袋歸還於我，再從我錢包拿走8索姆。留下我充滿黑人問號地站在原地。

更讓我下巴掉到地板的是，拿著所有需要文件去原本的辦事人員，他用紙條留下200的數字，想說現在400變200，賺到？那位人員見到我在掏錢時，錢包裡面還有一張50，她竟然在紙條上劃掉了200，寫上250！

手續結束後，完全沒有機會思考的我，真不敢相信剛剛那一切接連發生。在前蘇聯國家旅行，真的需要學習戰鬥民族，自己要懂得Fight for your own Right！(註1)

或許是否極泰來，收到一位住在奧什的沙發客的正面回覆，可以和他約時間去他家沙發衝浪。(註2)

身為在奧什唸書的巴基斯坦人，Ljlal 和室友們 Farooq 和 Shahzad 同我說，他們可以體會第一次隻身在國外的感受。雖然他們現在住在一起，也是來到這裡才有緣在學校認識並決定住在一起。

同為伊斯蘭世界的吉爾吉斯和巴基斯坦，對他們三人來說，這裡的部分文化他們是不陌生的。

"Here is my room and make yourself comfortable." Ljlal 非常熱情地帶我進入房間。我似乎進入了一個混搭風格的世界。

和第一晚住宿的旅店一樣，讓我現在仍然愛不釋手的蘇聯風格 - 土黃色系的塑膠拼磚和半面稍顯斑駁的牆壁。但 Ljlal 的房間除了對門牆角的電視櫃和房間中央的矮小書桌外沒有其他傢俱，有的是一些靠牆的暗紅色背枕、類似日式風格的厚棉被堆、牆上粘貼的豪宅圖片和完整覆蓋地板的亮麗地毯。

在聊天瞭解彼此的時候，其他兩位室友似乎互相示意時間。我忘記現在快要日落。

"It's fine. We can do it later."

我詢問他們，屆時他們在禮拜時，我該不該離開房間。

Ljlal 示意說沒關係，可以在房間裡，但靜靜坐在原地，不要刻意發出聲音就好。

看著他們在禮拜廣播聲在窗外響起，對著大略西方的位置開始禮拜。口中念念有詞地禱告，抑或是站著跪著，他們的眼神專注如一，一心在完成阿拉示下的五功之一 - 一日五次禮拜。

在禮拜結束後，想著 Ljlal 可能不會介意，就私下問他一些從新疆一路過來看見的宗教現象和細節。他也非常開心有非穆斯林的朋友對伊斯蘭文化有興趣，也開啟我對伊斯蘭世界的認識和應用。

我其實是不可知論者，對於宗教相關話題，盡可能保持開放的心態，從事件和行為最根本的原因為出發點去思考來源。對於不可知論者，我比較偏向科學論述，認為不是不可知，而是未知，並認為以人類的心靈現況和知識開展，還沒有辦法百分之百解釋神靈的存在。

我們雖然對各類宗教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章節，宗教對於其信仰者卻是不能被否認的存在和心靈支持。當發生一些不走運的事情，佛教和道教信徒會走一趟寺廟、天主和基督教徒會前往教堂，而伊斯蘭教是透過禮拜，開啟自己和阿拉真主的對話。

在往後的幾天，喝著 Ljlal 或是 Shahzad 親手做的奶茶，我想這世界的事物，就像這奶茶一樣，隨著歷史推進和演化遷徙，每個文化意識和族群認同，或多或少早已參入了許多不同於該點起源的元素。

每個個體、村落、甚至是族群的出生不盡相同，所發展出的文化意識也會不一樣。嘗試用自己的眼鏡和他人的眼鏡去看待相同事物，就像大家從不同角度看見的同一隻房間裡的大象也會不同。

與其固執己見，不如敞開心胸，不必全盤接受，但可以藉此反向看待自己所出身的文化和意識背景，理清那些行之有年卻無從解釋起的信仰和價值觀。

註1：爾後在塔吉克和烏茲別克，到現在住在斯洛伐克，真的非常需要學習戰鬥民族，不管如何只要自己有理，就應該和對方據理力爭。不然對方看你好欺負，就會開始無視。

註2：沙發衝浪 (couchsurfing) 相信大家並不陌生，在早期算是非常火紅的網站。簡單地透過Hosting/Surfing配對，幫助旅行者在路上的住宿難題，旅行者也可以藉此更快速且有目標性地認識當地文化。不過近年來使用量和用戶數量不再風光，在2020年新冠疫情席捲全球時，沙發衝浪網站甚至向用戶發出贊助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