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記 | 二〇二三年六月
1.
兩個多月都沒有和媽媽通電話,某天夜晚,我給媽媽轉了一筆錢,剛好得知彼此都有空,於是就即時打了視頻電話,互相update了近況。
我和媽媽說了最近的煩惱,她寬慰我說,在你沒有太多選擇的時候,就只能在有限的資源和機會中忍受。我問媽媽,生活是不是都不容易。她說,至少我看周圍的人,大家都在很辛苦地生活著。
出於認爲自己需要再找人生出路的想法,我又開始記錄生活並試圖運營社交平台。
長大以後覺得很辛苦,很多事情的出發點就只是爲了求生。有時候真的很懷念在屯門的時光——沒有太多的煩惱和憂慮,每天只需要混在知識裏,還能夠自有安排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和一些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但想一想,我能夠享受這樣的生活,完全是父母在爲我承擔著生活的壓力。
2.
六月下旬,我又回歸獨自生活的日常。除了工作,沒有會固定説話的對象。不過想一想,好像自己已經很習慣這種生活,而這種生活在帶來孤獨感的同時,也允許我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回自己身上,關注自己的成長——有時間思考和打磨自己。
陪伴有陪伴的滿足感,孤獨亦有孤獨的富足。
我有意識地開始了一段嶄新的生活——join了家附近的連鎖健身房,請了私教。新的生活能讓我感受到生命擁有無數的可能性,以及我對自己人生仍具有一定程度的可控性。記得中學時候的一道寫作題引用了盧梭的一句話,「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並要求我們對此闡述自己的論點。我記得那時候寫,人生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束縛,我們確實「無往不在枷鎖之中」,但這並不妨礙我們戴著鐐銬起舞。
新生活的開啓,也意味著我的錢包變得空空的。要繼續勒緊褲腰帶生活了。但六月的最後一天,收工的我去了健身房,夜晚在因運動而導致的肌肉酸痛中睡了9個小時,讓我很開心。
細胞撕裂,重新生長。
3.
七月的第一天,早起吃了牛油果toast,去尖沙咀健身房上了一個鐘的私教課,自己做了45min Cardio,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我不知道這種快樂從何而來,一方面可能是運動促進多巴胺分泌,另一方面可能是對生活的控制感讓我覺得人生有望,一切都會一步一步好起來——前提是我不放棄。
到家之後隨意炒了飯解決午餐,就開始漫長的大掃除工程。我清理掉過期的食物,也扔掉了買來但卻不常吃的垃圾食品,也將那些承載著回憶、「覺得很重要」的收據扔進垃圾袋。我逐漸意識到,人生在世,行囊不能太重。學會捨棄那些曾視之為「很重要」的東西,才能不困在原地,才能走得更遠。
我環顧自己在香港的小家,回望自己的人生,無數物品被塞在不大的空間裏,導致雜亂,等待清理。我總是抓住那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覺得那些才是讓生活富有意義的東西——但它們實在是令我走得太沉重。我需要學會選擇,學會捨棄,並承擔選擇之後的遺憾,這樣我才能走得輕快,才能到達更遠的地方。
下午收拾了家,傍晚去了油麻地的一家書店。書店在油麻地一棟大廈的12樓,出售書籍、藝術品和餐飲;有大大的玻璃窗,允許光綫肆意地投進來;書店靜悄悄的,偶爾有老闆和員工的談話聲。我饒了一圈書店,後來選了一本散文集找了個角落坐下來讀。散文集的書腰上寫著一行字「生活是衝刷,書寫是熨燙」吸引了我。
文字於我而言就是這樣的存在,而這也正是我在做的事情——用文字記錄生活,在文字中進行反思與整理,讓被不可控的事物衝刷得污穢而褶皺不平的人生,變得整潔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