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菇一日記

美國華盛頓州森林大火，波及加拿大大溫哥華地區，一週以來，本來清新無比的空氣品質急降，居然名列全球空氣第二糟糕城市。悶在家裡無法開窗的窒息感真令人發狂。雖然松茸季節尚未開始，週末乾脆和閨密Judy（她是BC省的專業生態學家）開車深入高山區，看看松茸是否已經提早露頭了。

走訪兩處以道格拉斯冷杉和鐵杉為主的混合針葉林，滿佈苔蘚的地面上，舉目所見都是蝦子菇。或許已經進入他們的生長末期，大部份的蝦子菇容顏不再，被其它的菌種蠶食，菌株和傘柄空洞化，整個菌落群好像被瘟疫橫掃而過，滿目瘡痍。

Judy說，僅僅一個禮拜前，整片林地的蝦子菇欣欣向榮，採都採不完；一個禮拜後，竟然「屍骸遍地」，望之令人惆悵。生命的循環週而復始，自然的法則無情卻自有天理，此消彼長，萬物興亡，江山代有才人出，明白了生之輪迴，就知道生命體的意志力再強，能把握的唯有當下。

一路走來，還是看到幾株各色各樣的蝦子菇仍然亭亭綻放。這株上有鬼面，放大了應該會蠻嚇人的。

這兩株互相依偎，像末日狂花。

我覺得這朵蠻好看的，可惜據說味道辛辣，俗稱辣黃菇，通常不能食用。

走到松茸生長的林地入口，Judy看到地上一堆黑黑的東西，頓時警覺，走回越野車上拿了一罐像噴霧器的東西回來。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問她：「呃，那是什麼？」

「熊的大便！而且還是隻不小的熊。你看糞便就知道它的膳食非常豐富，有野莓、山蟻、土蜂、碎木片⋯。」

原來那罐是驅熊噴劑。

Judy背著的小籃子上永遠掛著兩個鈴鐺，身上永遠掛著一支哨子，隨著她的腳步，鈴鐺的聲音此即彼落，非常悅耳。她還邊走邊呼喚：”Bears bears go away.“ 可是我聽著鈴鐺聲，卻覺得是：” Bears bears here we come.”

熊鈴是通知熊熊，某種叫做人的生物來了，不喜請繞道而行。 我開玩笑說：「如果熊嚐過人肉的滋味，聽到鈴聲，或許會認為是『午餐來了，開飯了！』的訊號。」

越走近林地深處，熊的便便越來越多，松茸卻連影子都沒有。這幾週雨水不足，又是季節早期，找到松茸和碰到熊的機率，後者更高，我們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的決定放棄。

想起在採蝦子菇的時候，林中有棵樹看起來多災多難分外可憐。我們猜上方應該是某隻熊把它拿來練習拳擊或抓擊。下方則是啄木鳥啄了個大洞。

走出來時看到一棵五葉松。問了Judy為何它叫五葉松呢？因為一札有五隻松針。

出了林地在公路上奔馳時，居然看到公路旁有一隻黑熊，悠悠然地在在草地上散步。還好我們之前沒有碰上它。

刊頭圖片是本日顏值最高的紫色蝦子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