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失敗的收視率？《派遣女醫》前六季的興衰(下)

《派遣女醫》自從2012年第一季開播，2021年10月將要播出第七季，描述日本醫院面臨收支不平的窘境，原本應該救死扶傷的醫界，終於迎來了叢林法則的時代──緊縮成本、增加利益的商業模式。

大門未知子身為派遣醫生，曾經做過軍醫、船醫及獸醫，討厭成群結隊、討厭權威勢力與討厭規矩束縛，唯一的武器是醫師執照與精湛技術；為了救活瀕臨死亡的病人，她絕不失敗。

延續上篇的介紹，第四至六季的最終回，同樣拯救重要角色，並依循第三季的感人熱淚，第四季拯救的對象則是大門未知子的搭檔：城之內博美。

第一季最終回，拯救鳥井高外科部長、八卦雜誌記者。
第二季最終回，拯救蛭間院長的女兒、外鄉小女孩。
第三季最終回，拯救蛭間重勝院長、神元晶名醫介紹所長。
第四季最終回，拯救城之內博美麻醉醫師。
第五季最終回，拯救內神田會長、大門未知子。
第六季最終回，拯救小鋼琴家、尼可拉斯丹下副院長。

第一季曾經出現過城之內的前夫，對方身為小兒科醫師，卻未能體察小孩痛覺的根源，總是把原因歸咎於「缺乏母愛」，想要獲得他人關注；大門未知子發現痛感會移動，許多徵兆如同針引，理出病因的線索，某日拜託城之內，臨時動刀後，終於將異物從小孩體內移除。

依據先前的手術合作，城之內不只了解大門的行事風格，也能隨時更動術式，逐漸受到大門信任，並在第一季尾聲，邀請她也來當派遣醫師，畢竟晶叔還可以兼任當保母，幫忙帶她的女兒，然而城之內回覆，已經置產、準備付幾十年的房貸，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自由。

終究，這兩個人成為六季最佳拍檔。不是大門未知子與師傅晶叔，也不是大門與加地秀樹，而是身在手術室之中，萬般不得差錯，唯一得以仰賴的麻醉醫師──城之內博美。

為了展現這段可貴友誼，編劇讓兩人在夕陽照耀的頂樓，呈現女人之間的情誼。城之內身為病患感到相當害怕，她為了提供女兒的往後費用而隱瞞病情，預謀從有錢人的醫院削一筆簽約金，直到自己有機會開刀成功，不禁落淚請託大門。

然而，手術沒有成功。

雖然稱不上是失敗，但是對大門未知子而言，未能將癌灶完全清除，便是失敗了。下一個轉捩點，利用了老天的手，將第一次手術後病況轉小，因此二度手術便成功完結。

醫療劇大概是唯一不會因為「神之手」而為人詬病的類型。當然，若總是用同一招，觀眾是不會接受的。如果是純愛劇，神來一筆，忽然男主角就愛上了女主角，除非風格或劇情特異，否則會被說是狗血；如果是偵探推理劇，觀眾怎麼可能接受主角不需要搜查，直接獲得神通、解開謎團？推翻了推理劇的根本邏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醫療劇卻有相當大的空間，能夠讓「奇蹟」出現在病人身上，這與觀眾們的生命經驗共鳴──所有人都想要得救。遇到生命的苦難，急救的當下，雖然非生必死，卻是眾心一致地，沒有人希望最後是一個壞結局。

對於觀眾而言，生命的希望必須存在於故事的結尾，尤其身在新冠肺炎期間，醫療劇的呈現更要符合大眾的共鳴；如果角色終究得死亡，編劇也必須比平常更加嚴苛地看待劇情轉折，這是編劇團隊的責任。

同時，轉換為主角大門未知子的責任。

第五季第二集，新人伊東醫生的母親身患重病，為了不讓孩子剛進入職場便手術失敗，母親拒絕接受院長蛭間的劇本：新手醫師拚命拯救自己的母親，成或敗都令大眾歡呼或憐惜。母親不願意配合，隨後被發現相機內容，都是兒子伊東職場遇到的人，偷拍的違法行為將會連累兒子，因此不得不簽下同意書。

海老名部長將同意書拿到伊東面前，勸他若是沒有把握，做不到就得要說，自負的伊東一口答應，大門未知子在旁看見，說了一句：「剛愎自用跟做好覺悟是不同的。」

手術過程，伊東未能保持穩定的心態，終究失誤了，大門立刻接手，只有一分半的時間，必須讓母親恢復心跳，期間伊東在她身後解釋，自己並未想要這樣的結果，靜看挽救事態的背影，他忽然體悟到，成為像是大門未知子這樣的醫生，他一輩子都辦不到。

伊東，本可能與大門未知子的聰明靈活並肩，然而此時卻成為強烈的對比：若不是非常人的意志力與信念，身為醫生要說出「我絕不失敗」，首先擊垮的就是自己。正是發現自己沒有這項能力，伊東才在記者會公開宣布，離開醫師這個行業。

第五季最終回，大門未知子罹患腹膜後腫瘤，生命危急之際，將自己的信念推到高峰──不顧安危，也要先拯救內神田會長。當安靜的手術室，只剩下大門下指令的聲音，其他人都看出她的身體不適，大門卻沒有停下手，默默地說了這段話：

「外科醫師的執刀能力，在初期的訓練就決定了。能力取決於，你內心有多少熱忱學習執刀，看過多少一流的外科醫師執刀。要重複練習基本功，練到手技有如行雲流水，並做出完美的最終術野，這才是最理想的手術。還有，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多困難的手術，都不能丟下患者不管。」

當大門開口時，第一次聽見這麼安靜的手術室，話語來到尾聲，配樂淡淡地鋪陳在背景，單純且樸實的手法，輕易地撩撥人們心中對於生死的敬意，實在是處理得太好了。

感動之餘，我忽然想到第六季的收視率下降的事情。難不成第五季最終回就是本作的高峰了嗎？回憶起先前的劇情，鋪排設計上，的確逐漸走入一種套路，並不是單純塑造風格的形象，而是類型劇終究會走上的僵化，即便如此，第五季最終回仍將劇作推向高峰，難道第六季的問題就是僵化的末路嗎？

希望第五季在心裡韻存久一些，大概隔了一個星期，我才開始看第六季。

第六季描述面臨破產的大學醫院，蛭間找到一名投資者：尼可拉斯丹下。擔任副院長的他，將蛭間拉下院長的位子，試圖裁掉不適任者，不只縮減開銷，也在乎技術的精準度，大門未知子與尼可丹(大門暱稱之)在第一集成為拍檔，也立刻在當集尾聲破局。

強化大學醫院的矛盾點，大門未知子的孤傲仍然佇立，然而環境制度的變遷，卻已達到緊繃，單靠人物的角色魅力，也達到飽和，醫療劇的焦點疲乏，只剩下人工智慧「小愛」有些許亮點，人與人工智慧在技術、判斷力的掌握。

最終回的劇情，大門未知子拯救了鋼琴神童以後，才得知尼可丹雖然愛錢，也是長期投入兒童公益的人；尼可丹心臟手術極其複雜，手術技巧最終與人工智慧「小愛」達到某種程度上的平衡，然而第五季的高峰已過，第六季的持平表現，雖然不差，卻難以突破上季的觀感，最終回收視率甚至沒有突破20，整季的高峰在一開始就結束了。

最終回的手術結尾，大門未知子同樣念出第五季最終回的感人之言，雖然對於首播觀看的觀眾而言，已是二年前的事情，也許會回到當時的感動，但對於串流平台的觀眾來說，重複的伎倆已從感人的純粹化為匠氣，即便各集仍有小創意的編排，整體來看，的確沒有突破。

米倉涼子離開了二十幾年的東家，曾拒演第七季的《派遣女醫》，若非2020年新冠肺炎，全球受之影響甚大，也許本作會停在第六季；然而，第七季如何能夠帶給觀眾耳目一新的劇情呢？除了新冠肺炎的議題性，系列劇的特點派上用場──絕不失敗的大門未知子。

根據COVID-19全球疫情地圖，截至2021年8月5日，全球感染新冠肺炎為二億多人，死亡數達到四百多萬人，大瘟疫的世代，無人能避重就輕地說，自己一定不會有事，正是如此，人們更需要一種安心與保障，也許是第七季的核心方向，不過究竟該如何面對「絕不失敗」的壓力呢？我相當期待編劇團隊的巧思。

也許你有些疑惑，為何著重討論「最終回」？難道只是因為結局比較吸引人嗎？

老實說，是，也不是。

是的原因，在於即便沒時間看完六季的讀者，依舊能夠透過最終回的精采劇情，一窺當季的核心。不是的原因，在於即便已經看過六季，若不加以整合討論，將會錯失編劇們巧妙安排的苦心。

開始著手之前，我苦惱了一陣子，畢竟六季的內容龐大，醫療劇又是單元劇的模式，沒有一個統整的內容，實在難以聚焦，若是對內容想更加了解，還是請直接看劇吧！

下一篇將介紹影像技巧，搭配編劇的巧思，如何塑造角色的模樣。若還沒看過本作，可以到Netfilx觀看2012年至2019年的米倉涼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