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老爸的氣派法會
台灣的喪禮是多樣化
出社會的我,目前為止對經歷喪禮的經驗也僅只有外公跟阿嬤而已;傳統禮俗上的禁忌幾乎是模糊不清,忘得一乾二淨了。
依稀記得參加喪禮的血親一律要披麻衣與他人做分隔,棚子遮好後,放佛經,場面總會有好幾架聳立的鮮花花圈,清一色都是黃紅紫和白的,中間還有一張粉紅色紙用書法寫的弔唁詞;接著是能讓小孩躁動的罐頭塔和祭拜的零食,在小孩的眼裡,罐頭塔就像iPad一樣,小孩們會用他們那雙雪亮的眼睛,盯著塔上所有可能的東西;最後就是繽紛奪人眼目的電子花車與靠(哭)最大聲的哭喪孝女,我當時最不解的就是這兩個,那分貝對年幼的我來說真的是有夠尖銳,而且大人覺得要越吵越好(?)。
當時很小,喜愛的長輩不在了,哭得唏哩嘩啦的,等到站在一邊靜下來不哭的時候,就在一旁和表親玩迷你的Polly Pocket(?)(註1),下一秒就開始小聲討論著等一下哪一個飲料你要喝我要喝,不要互搶,零食小魚餅乾和海苔包,你一包我一包,或者一起打開分享一起吃(結果都是別人吃我的?)或是誰多拿一包就快要吵起來「妳為什麼可以多一包?」;因為實在太吵了,而且有失體面,於是大家一起有難同當,一起被雞毛毯子抽一起被長輩臭罵一頓,零食沒收,真是得不償失!
不孝女
在老爸安詳以前,另一位表親的家人先走一步了,之後我收到表親傳來的訃聞時, 裡頭有個讓我格外介意的形容詞,就是不孝。 當我收到自家的訃文時,很自然地快速瀏覽一遍,很快的眼睛停在那令人在意又不解的地方,就是在我的姓氏頂頭加個不孝女了。
這個我真的完全不明白了,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寫訃聞的人把不孝子女給冠在我們姓氏頂上呢?
我並不生氣,不過內心的聲音卻像菜市場一樣鼓譟了起來「哦齁!ㄗㄟ夕蝦毀啦?」,「阿是在跟我開玩笑泥?」,「欸!這是在懲罰我回不了家ㄏㄧㄡ?」 諸如此類,互相吆喝,人稱內心小劇場。
也不得不稱讚寫這訃聞的人,成功了讓我產生內疚感。 不過這份在意沒有持續太久,難免有些不爽快,然而一切在進行法事的時候,種種瑣碎的情緒都拋諸腦後了,這張紙,一點都不重要了。
孝與不孝不是紙張說了算的,不是嗎?
給往生者的體面;給還活著的場面
爸爸愛面子,所以我媽沒有減少任何一份該給老爸的體面和氣派;大房,好車,冰箱,目測快60吋的大電視(沒選台器),還有幾個我看不懂的但絕對不會是智慧型的東西,我猜是老爸喜歡的樂透和其他的吧。 我說老爸啊,媽媽燒給你的真是好!車這東西呢,挺好的,任你開,但你只有一張過期的50c.c.駕照,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以前到底是怎麼晃過路上的警察的。
哦對了!這太讓我印象深刻了,就是從沒染過金髮的你,首次在你的遺容上;我愣住的同時,內心滿滿的「哇靠!好潮!到底是誰上這顏色的!」,為此我內心哭笑不得好幾回,眉頭皺了又皺,我猜,禮儀師是看到了你那令人敬畏的刺青,覺得你是道上人吧?
場面看起來是氣派的,隨著時代的推進,許多細節不再復刻早期的模樣了。
沒披麻衣改穿黑衣,沒有張揚喧囂的電子花車(雖然我爸愛湊熱鬧)也沒有哭喪孝女。
至於有沒有罐頭塔,只有小姪女們才知道( 姑姑的零食都是妳們的了)。
爸爸總是會聽女兒的
任何一場法會都是莊重而嚴肅的,法師的在做法的舉手投足,比手畫腳也都是為了往生者;頭七那天,我靜靜的看著他們,就像是在看一場戲一樣,他們的模樣讓我不禁地嘴角上揚,我又很快的把嘴角壓回去,免得被看到。
我在想,到底我的人格出了什麼樣的問題呢,還是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居然能找到一個點去看待法師的畫符做法事。
在法會裡,大部分的禮儀行程都是由子女來向往生者敬孝的。
其中一次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們「筊笑杯」,師傅見狀,立馬要求我開口請爸爸「接受」桌上的奉獻。我一開口就來了「聖杯」。
「你爸只聽妳的話啦!」老媽說。
「恩,是啊...一直都是。」內心的我說。
最後,一路好走,祝福你在下一段新的生命旅程,快樂也美好
從頭七到出殯,只要我的雙眼能看得到的,我都盯著而且不會放過。
尤其是在我見了爸爸兩次的遺容,每次都讓我有這想法「爸,你的遺容真是瘦了一大圈。」,「咦?金髮?」不禁疑惑著「是誰躺在這棺材裡面? 這真的是你嗎?」 。
無論怎麼去想,想催眠自己那不是你,事實是——眼前的人就是你。
最後,是時候了,向你說最後的話,給予最後的告別;深深鞠躬向每一位致謝,接著,就是到了火化你在這星球上作為生命的肉體了。
抬頭看看,今天的天氣真的還不錯呢,老爸! 中午的短暫太陽,想必是老天給予你和我的慈愛,非常地溫暖;下午的陰雨則是給女兒的我,讓雨水用溫柔帶走臉上的淚水。
回憶永遠長存,愛永遠都在。
永別了,爸爸,愛你呦!:)
註1: Polly Pocket 在90後的台灣是很紅的迷你小玩具,有各種不同形狀的小盒子,裡頭附有迷你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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