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回淼
一
临近毕业,两个研三的学长每晚扛着设备在小花园唱歌,自己唱得不过瘾,又给观众开了点歌通道,有胆子能发声的都去唱。从此小花园幽会的情侣没了地方,都跑去思源楼后面的松树林子里。从此松树林子里念书的我没了地方,干脆就跑到操场的绿皮地上盘腿坐着敞开了念。
我昨晚遇到了淼淼,大一英语课上的同桌。那时人多教室小,我又总是迟到,陈老师考勤严,每每进教室,必定坐得满满当当。她也不怕尴尬,就把手举得高高地朝我挥,好像 “ 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这话是她说的,我自己半点也不赞同。
我正想象着金先生的语气,念道,“林国达同学,我问你一个问题”,
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说,“张铁柱同学,你想要问我什么问题?”。
哈,我的嘴角扯了扯,抬起头愣了半晌。她就蹲下来抽走我的书,也不看我,自顾自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认真地翻,又说了好几句话。
我的脑子几乎停止运转,只看着她的嘴动,具体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见我半天没反应,她又把书塞回我手里,龇牙咧嘴,死亡捏脸,(第一是因为我很介意被人捏脸,但她似乎总是乐此不疲;第二是因为,她的手劲实在大得让人窒息;综上,得出这个专属于她的名词)
残暴至极。
我的七魂六魄这下子全附了回来,但还来不及扶正,张口就是,“停手停手!我正在想你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
2021年6月3日21:24西操足球场 张铁柱 卒
二
emm,张铁柱没了,由我来接着说。
在此之前,张铁柱去了一趟电视台拍毕业照(花絮部分放在附件里,画面里没有铁柱,为什么呢,脑筋急转弯问,爸爸为什么没在全家福里)。
老师花了接近十分钟教她怎么笑,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张铁柱的牙齿不好看,中间两颗大兔牙,两边又是大虎牙,所以她不爱笑,即便笑也总是抿着嘴,但是老师拍照要求一定要露牙咧嘴地笑。
最后,张铁柱的一套照片毁了老师 “交大摄影第一人” 的好名声,张铁柱觉得惭愧,加上自己一整个学期也没有接活,又有些过意不去,买了几十根雪糕塞满电视台的冰箱。这也是张铁柱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雪糕这么贵。
三
韦淼把张铁柱暴揍一顿之后,又扯着她去喝酒。张铁柱说自己刚洗完澡,嫌烧烤店里的油烟味太重,挣扎着甩开她的手,跑去麦叔的超市买了两罐小白啤和一袋花生米,诓着韦淼去学活的台阶上坐着聊。韦淼拗不过,也就满脸(不)乐意地被推了过去,说铁柱买的酒难喝,只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和铁柱聊起天来。铁柱没有想到,这个大大咧咧又凶又恶的女生竟然也和自己落魄到了一块儿去。
聊到痛处时,张铁柱气得咬牙,噌地站起来,“我觉得他们应该接受天打雷劈 ~~”
韦淼脸上的阴郁烟消云散,竟笑得五仰八叉,一把把她扯下去,又噌地站起来学着她的样子说,
“我觉得你应该接受天打雷劈 ~~”
“没错!劈他丫的!”
'"我在骂你呢你这个憨批。"
张铁柱埋着头嘬了一口手里的酒,抿抿嘴,没再说话。韦淼就挨着她坐下,靠在她的肩头上,随手从铁柱耳边捞过一缕长头发,漫不经心地缠在手指上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