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曲此時】青春無悔 (Forever Young)

(新浪潮/新浪漫80年代畢業班系列)

Alpahville的專輯已經很久沒有播放了，那首Forever Young已是近四十年前的作品，後來出現不少新混音版本，但最觸動我的是一個現場走電(Live unplugged)版。

記得那天首次聽到這個Forever Young的現場版時，心情竟是如翻江倒海，思潮澎湃起伏。最令我感觸的是歌手Marian Gold在唱之前的幾句說話：「以下的一首歌你們可能不認得，但是是我們自己的作品，你們觀眾今晚超棒，所以特別唱給你們聽。」一陣落寞的鋼琴引子，Gold以點點蒼桑的沙啞，幽幽地唱着：「Let’s dance in style, Let’s dance for a while…」。剎那間，我的慘綠少年回憶支離破碎的散落一地，我的的確確完全沒法辨認這就是我們那一代人的青春讚歌(Youth Anthem) ！一首他們的代表作，竟變成「可能不認得」，那種滄海桑田的感覺，真叫人不堪回首。

那要追溯至八十年代初，我們的大學生涯才剛起步，迎接我們的是一個消費享樂主義的八十年代。音樂經過了新浪潮(New Wave)， 新浪漫(New Romantic) 和音樂錄像(MTV)的洗禮，甚麼都有新鮮感。電子舞曲的糜爛，強勁節拍的誘惑，通宵達旦的醉生夢死，一切都以青春作燃料，我們都正大量擁有，取之不竭。這類電子舞曲正在大規模被製造，特別是從英國進口的，一首接一首，就像冬天的飄雪一樣，一片一片不斷地在漫天飛舞，雖然知道每片雪花都是獨一無二，但看上去大部分又好像沒有甚麼大分別，甚麼印象都很模糊，還未及認清楚早已煙消雲散。

偶爾一兩點電音吸引你的聽覺，那一兩句歌詞硬拉住你的注意力，「Let us die young or let us live forever, We don't have the power but we never say never…」，來自德國(當時還是西德)的組合Alphaville出現，打破英倫樂壇的壟斷，這首Forever Young是一首中慢版的電子流行曲，因此跟其他電子舞曲有點不同，但配合着歌詞也令我們充滿正能量，信心滿滿的，我們都活在當下，認定青春無限，認同這種價值，慢慢烙印在我們心上。但這首歌最神奇的是它有另一個版本，在十二吋大Single上有一個Special Dance Version (有個別地方的版本稱為Eternal Mix，但都是同一版本) ，它不像其他的加長版本，而是完完全全是另一首歌，同一旋律，同一歌詞，但節奏加強加快，這是一首電子舞曲，特別強調這「舞」字。當時我們都瘋狂愛上這個版本，在夜夜笙歌中，燃燒着青春，日以繼夜，夜以繼日。

但並不代表完全忽略原來的版本，有時一個人的時候，又或是夜闌人靜時，這首歌又帶來一點反思。不竟仍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歲月，只會認同青春的燦爛與無限；「Youth is like diamonds in the sun, And diamonds are forever…」青春不就正是陽光照射下的一顆鑽石，而鑽石不正是永恆的嗎？我們在陽光下都笑得燦爛，因此，我們都深信不疑，而我們那一代人的主題曲就這樣譜寫出來。

後來，畢業後大家各散東西，進入人生的另一階段，以及之後的其他階段，這首歌雖然在心中有重要地位，但也日漸淡出，或者聽了最新的混音版本之後不滿意，偶然找出來，懷一番舊，給自己一點慰藉，回憶從來是美好的。因此，突然聽到這個走電版演譯，簡直是給人狠狠的踢了一腳，特別是曾經滄海，終於醒覺到，原來青春有限，歲月催人，而這正是此曲的主題，生老病死，悲歡離合，興衰交替，原就是人生規律。少年十五二十時，看見的是朝陽乍現，遲暮之年，看見的是夕陽無限好。要Marian Gold再以青春少艾的角度，依然在載歌載舞的話，似乎說不過去，也有點殘酷，或者這就是成長吧。

有時有些歌不斷有新混音出現，但來來去去的重重覆覆，記憶之中，沒有甚麼新混音可以超越原曲。反而讓歌與歌手有機地隨時間成長，感覺更地老天荒。永恆，不一定是永遠不變。